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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就更没道理了。 花清澪沉吟不语。他是万年前从银河中孕育而生的天仙,道争后,从此再无古仙降生。所以哪怕对于如今碧落天这帮后辈仙君们来说,他的骨头也堪称仙宝,可领悟上古时先天法则。 所以前几日,到底是谁闯入了翠螺山,又惊动了天下纷扰? 花清澪沉吟的太久,红罗伞迟迟不见主人召唤,居然打算自行飞回来了。再次路过那只小鸟妖的时候,红罗伞顿了顿,那只小鸟妖依然在咯血。 也不知那把初生灵智的红罗伞怎么想的,居然顺势伞尖一挑,把小鸟妖高高挂在伞尖,飞旋着退回到花清澪手中。 玉润指尖轻捏,骨节发白。 花清澪低头,撞见那只小鸟妖正眼巴巴地望着他,鸟喙滴血,一身辉煌翠羽如今连光泽都黯淡了下去。 “你想求我救你?” 花清澪勾唇,语声冷漠。 小鸟妖艰难地喷出一口血,清脆的少年嗓音说起话来可怜兮兮,却又莫名地,楚楚动人。 “不,在下只是想……既然要死,不如死在美人你的手上。” 第5章 仙人坟五 花清澪第二次下翠螺山的时候,腋下夹着红罗伞,伞底暗藏了只骚话不断的小鸟妖。 分明在山上就已经咯血不断了,这一路上,小鸟妖却偏偏要强撩他。 “美人,咳咳,你这是要带在下去哪里?” “美人,你穿红衣裳真好看!” “美人,你怎么不说话?” 寻常百姓肉眼瞧不见妖鬼,也听不见这鸟妖在叽叽喳喳。但是花清澪只觉得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他本来斜躺在画舫内,手边执一壶桃花中午,眼下叫它唠叨的,玉润手指抖了抖,长眉微蹙。“如果还想活命,就少废话!” 画舫是找本地最有名的悦来馆租的,里头自带了六七个粉头,穿红著绿,还有两个半抱琵琶正在拨弦。 花清澪这句狠话出来,满船弦乐声突兀地停住。随后噗通噗通,伎乐们纷纷低头跪下,领班的龟客趋行至他身前,点头哈腰陪着小心。 “花公子,是哪个没眼色的恼了您?老奴这就带她出去掌嘴!” 哪来的凡间乐伎敢惹他?他浪荡人间百余年,熟知各处花街柳巷,绰号“千金公子” ,历来对这些飘零风尘的弱女子美少年很是和颜悦色。 花清澪不打算今日破戒,毁了自家名头,于是勾唇,笑得月明风清。“不妨事,是我自家喝醉了。说的醉话。” 广袖轻拂,左袖底下的拇指、食指与无名指捏诀,心里冷笑了声。 搁在案几旁的红罗伞蓦然收紧,有道肉眼看不见的红光一闪即逝。躲在伞底偷懒发牢骚的小鸟妖顿时被咒法卡住了喉嗓,细长鸟喙一张一合,却再发不出半点动静。 花清澪垂眸,满意地啜了口酒。 “公子,还要听曲子嘛?” 薄纱掩胸的乐伎咬着唇凑到他身边,螓首微低,胭脂香气缭绕于前。 “再来首《未央》,”花清澪微笑颔首。“不仅要奏琴,还须有……舞翩跹。” 翩跹正是凑前来与他说话的那位乐伎。听了他这句调笑,顿时粉面微红,斜斜地乜了他一眼。在低头退下去时,回身错腰,霓裳袖旖旎撩拨起半船风月。 在洛阳城,千金公子是位贵客,而且是脂粉楼里难得的好客人。他出手阔绰,又爱清雅,经常一点就是五六个姑娘,只需要给他唱个曲儿说说闲话,就能抵寻常客人一个月的过夜资费。分明长得比她们还好看,却不肯轻易与谁度春.宵。 翩跹偷眼觑过去,脸上飞的红霞越发美艳。像是偷尝了他壶里的桃花醉。 霓裳羽衣飞旋,红蓝飘带渐次缭乱,画舫内再次响起丝弦琵琶曲。花清澪眼眸半阖,修长手指轻轻打着拍子。下界虽然歌舞远不及碧落天他那座仙宫,但是胜在快活。 饿了吃,困了眠。 总好过魔狱三百年烈焰焚.身。 失去了仙骨,他所能倚仗的只剩下神魂。万年天仙之魂,熬到后来,诸多辛酸都湮灭成尘。难得留个爱好,就是酷爱这世间一切欢愉。 可是今儿个显然不是时候。 翩跹叠腰勾足,玉雪般的足踝系着铜铃,叮铃铃,舞到正酣处,船身突然剧烈震荡。众人只听得艄公惨叫了一声。水下似有什么东西困住了画舫,案几杯盘纷纷坠地,噼里啪啦,遍地都是碎片。 花清澪蓦然探手取过红罗伞,轻烟般蹿了出去。“何方宵小敢来闹事?” 画舫甲板咔嗒咔嗒轻响,浮在芝叶河,如同一片被卷入汪洋大海的枯叶。芝叶河连着白水,两岸十里垂杨,是仕女游子惯爱聚集的繁华地界。 花清澪今日登舟的时候,还见着许多游人市贩,可是如今他站在船头,脚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首,岸边静悄悄的,人声皆无。 一缕若有若无的魔气,沿着不断煮沸的芝叶河河水漫过红衣。 “姓花的,我须是好心好意地待你!” “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一粗一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花清澪垂眸轻笑,艳丽红袍领口直挂到小腹,左手撑开红罗伞,墨色长发在船头春风里飘扬。四月暖阳下,他笑得极度惫懒,却又惯常美艳。阳光照在他领口处,大段皎洁如玉的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