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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夫郎走的第二日,柳长宁揣着一沓银票踏着清晨的晨露离开了落水村。 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整个村落悄无一人。 金凤王朝的户籍管理并不严苛,出入城门只需交上入城费用,便能顺利进入各个郡县。 因了她每日吸取日月精华,容貌会与她第一世的五官越来越像。是以,柳长宁并不打算继续使用原身的户籍。 一方面她容貌有变,又考量到往后她入得朝堂,若被有心人查仔细查探,便过多一桩后顾之忧。 她计划在金凤王朝游历一年,待容貌彻底恢复后,于南方州郡寻一处宅子,办理户籍,便容易的多。 柳长宁做事极有规划,早前已将游历路线画了出来。 这会儿离开西樵村,本是按照计划行事儿,可是在踏出村口的那一刻,她的脚步顿了顿。 她想起几日前的夜晚,有一位男子爬在她床头问:“倘若你等我……待我归时,我嫁与你可好?” 脑海中滑过一双满是希冀的桃花眼,柳长宁心口有些紧。那样一双眼睛,让她熟悉又陌生。 可若仔细回想,却如何也扑捉不到丝毫记忆。 近些时日便宜夫郎会用满是爱意的眼神看向她,她偶尔有种荒谬的熟悉感。 脑海内偶尔蹿出一双悲伤祈求的眼睛,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唤。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提醒她,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人,亦或一些事。 可她三世为人,几乎每一帧记忆,历历在目,如何能忘记? 柳长宁伸手敲了敲额头,将心中片刻的迟疑敲出脑外,转身走入乡道。 天下之大,倘若有缘,便能再见。那夜他用近乎哭出来的语气祈求她,不要留他,她如了他的愿。 可倘若再见之时,他依旧能让她有股隐约的熟悉感,她或许应仔细查查。 心底仿佛有座坟,呼啸着想破土而出,她却尚且不明所以。 不知因何而起,亦不知何时会灭。 柳长宁离开的这天夜里,村西老宅突然失火。 秋天枯叶满地,火势很快燎原。 第二日清晨,里正并村内有力气的大妇赶来时,只能看见烧成一片灰烬的废墟。 所有在场的大妇撸起袖子寻人,寻遍废墟,甚至在镇子上寻找,却再没有找到一个叫做柳长宁的庄户女。 村里大妇们知道,柳家那可怜的女君死在那晚熊熊燃烧的大火中。 那天,柳正一家木门禁闭,家中无人参与对大侄女的寻找。 柳正抖着手,拿着一封举荐信,这封信是那日他们妻夫二人,潜入村西老宅,翻遍了大侄女整个院子,找出来的好东西。 有了这样一纸举荐信,他们唯一的女儿东儿便能去金陵城最好的书院,育德书院读书。 据说入了育德书院的学子,非富即贵,将来锦绣前程,指日可待。 柳田氏顾虑周全,两人将这一纸贵如万金的推荐信偷出来后,'他撺掇自家妻主放一把火,烧掉了老宅。 即使大侄女回来,此信不翼而飞,也赖不上他们。 往后许多日,两妻夫提心吊胆,却没成想大侄女仿佛真的死在那场火里一般,从此消失无踪。 金陵城,近日出了一桩奇事。 太祖皇陵墓碑被雷电劈开,横断面上赫然有八个大字“男扮女装,霍乱朝刚”。 有人说此乃天罚,乃不详之兆。 朝堂之中必定有男扮女装,混入朝堂,身居高位。 然而纵观整个朝廷官员,年轻的女君并不多,身处高位,尚未婚配的女君,便只有一位,镇南王旌寰。 京城内,最不缺的便是走狗遛马,造谣生事之辈。于是最近几日,坊间开始广为谣传,镇南王旌寰许是男身女装,乃断碑预言霍乱朝纲之人。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金陵城人人皆知。 酒楼内的说书先生前一日,尚且说着皇夫举办牡丹花会失德之事儿。 转天,便俱都换了内容,眉飞色舞的说起了史上有名的异姓王陈蹇。当年他以一男儿身,替父出征,男扮女装,最终诱得朝阳女皇喜爱,霍乱朝刚,糜乱后宫。以借此隐喻同样以异姓王崛起的镇南王旌寰。 说书先生拍打惊堂木,陈词做结:“弯弓征战作女儿,梦里曾经与画眉。” 紫荆城,太和殿。 早朝 满朝文武乱成一团,争论不休。 因了断碑之事,朝臣分两大派系。 以宣平侯为首的清流一脉,执意谏言,将下落未明的镇南王旌寰手中的兵符收回,却遭到内阁官员的强烈反对。 内阁官员泰半为先女皇时的老臣,如今力保镇南王,倚老卖老。 即使清流一派有理有据,竟也是不占上风。 年幼的女皇坐在上首,她揉了揉额头,清脆稚嫩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好了,成日吵吵嚷嚷,尔等将宣平殿当成了民间集市不成?” 争论的耳红脖子粗的官员这才禁言。 女皇抬眸扫了一眼众人,对宣平侯使了个眼色色,缓声道:“太傅抱恙未能上得早朝,朕年龄尚幼,仔细权衡再三,心中已有判定。前些时日镇南王领兵五万已下落不明,当事时,有朝臣谏言,收回她手中兵权。朕念及镇南王战功累累,便一时搁置。可如今……出了墓碑断言一事,便也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