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等她醒来天边染上红晕,街上的行人也时候了些,“夫君,你怎么不叫醒我?” 周尧成看了一下午书,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站起身活动下,“怪我一时没注意时间,饿了吗?” 晏青予点点头,午饭她就没有吃多少,现在的确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 他去隔壁叫了周老头,不一会儿,小儿就端着饭菜上来,“爹还没睡醒吗?”见周老头没来,晏青予疑惑的看着她夫君。 周尧成摇摇头,想到他爹说的不打扰他们两口子无奈道:“不用,我爹能照顾自己,刚才我看到小儿端了饭菜进去了。” 既然人没事,晏青予也不追问,用了饭又要来热水泡脚,两人说了会儿话就沉入梦乡。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周尧成几人便早早的起了床,周老头也老早就起来了,简单吃了东西就出门,坐着马车来到考场。 每几个台阶就站着一个士兵,脸色严肃,下方来到的学子也排成几排,每个学子都带着篮子,里面装纸墨笔砚、干粮等东西,考试要一天的时间,不到时间是不能出来的,所以大部分学子都会提前准备好食物。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周老头擦了擦汗,看着排成几排的学子问道。 “嗯,阿予都给我检查了好了。”周尧成点点头,看着晏青予面带笑意。 “行,你过去吧,不要迟到了。”周老头张开了嘴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干脆就摆摆手道。 “爹,阿予,你们不要一直在外面等,等会就回客栈休息吧。”周尧成嘱咐几句就提着篮子去排队了。 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但也有一部分像他年纪的,甚至还有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来考试,怪不得夫子说童生是最简单的一门,却也是那么容易考上的。 渐渐的等得不耐烦,人群中传来各种抱怨声,周尧成换了一只手提着篮子,活动下手腕心如止水。 这多年的病涯生活让他已经学会不骄不躁,那么多的痛苦都人过来了,何况这点区区小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开了,有衙役大声说道,各位考生开始例行检查,如果查出有不合规矩的东西,将打十个板子,然后取消考试资格。 专门有检查的士兵,一位检查学子的身份文书和考牌,另外一个学子就检查篮子的东西,就连里面的馒头之类的干粮都被撕成小块才算过了。 不一会儿人群中就传来一阵躁动,原来是士兵拖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直接拉到一旁就打了板子,然后被取消考试资格,那叫声凄惨看的众位考生都不忍直视,胆小的更是抖着腿,满脸大汗。 旁边有人认出了那老爷子,道;“这老爷子就是我们村里的,原本家里也是小富之家,吃穿不愁,可是他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上,白光了家业,在家里什么活儿都不做,就知道死读书,听说现在家里连粥都快喝不上了,这次考试的钱还是卖孙女得来的,那家子摊上这么个人可造孽了。” 周尧成听了满脸复杂,这么大年纪就算考上了童生,更没有精力去考秀才了,为了一个虚名值得吗? 很快就轮到周尧成了,正了正脸色,脱下外衣棉袄,一旁的士兵仔细检查,上里到外摸了一片,检查里面是否夹带了小炒。 检查考生们就拿着自己的考牌进入考场,考棚不是新建的,但都维护良好,考试前也会有人专门检查一遍,要是有意外只能自求多福了。 周尧成提着篮子,在衙役的带领下进入号房,里面除了一套桌椅什么都没有,都只能弯着腰进去。 他拿出一块小布擦了擦桌椅,把篮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放好,然后坐在位子上打量着对面的学子。 对面的考棚离得挺远,那考生大概有十几岁的样子,见周尧成看着他,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转开眼睛。 周尧成摸摸鼻子,忘了在考上不能对人有动作,要不然就会当成作弊处理。 全部考生进入考场之后,大门关闭,上头考官看着众位考生面无表情道:“诸位考生切不可交头接耳,凡是作弊取消此次成绩并取消三年考试资格,考试时辰到了立刻停笔,否则沦为作弊处理。” 说完就有衙役来分发试卷,周尧成拿到卷子来回检查没有错漏,然后写上名字,籍贯和号码,这些都是夫子重点嘱咐的,曾经就有倒霉的学子少填了一张,结果那科就被当成零分处理。 这时候也不能答题,过了一会儿,传来三声鼓声,考生开始答题。 第一题是经义,直接从四书五经中截取一段话阐述自己的观点,引经据典并加上自己的思想,题目:“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是大学的开篇,大学之道是相对于小学,可理解为做人的道理,修身的道理,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但现在他还是白身一个,童生都还不是,如果满篇都是治国平天下得来的而不是考官的喜爱,反而认为此子不知天高地厚,要教他们当官的如何去当官了。 周尧成慢慢的磨砚,等墨弄好了,提起笔就在草纸上洋洋洒洒写出来,又仔细校队更改无误之后,放在一边。 第二题是做诗题,“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自古至今有兰字的诗赋太多,一时间如果弄出了出处,就很容易偏题。周尧成闭着眼睛,快速的转动着大脑。 有了,他睁开眼睛,提起笔在草纸上写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周尧成一时间想到了他媳妇种在家里的兰花,缓缓的笑了,这一题对他来说不难。 不知过了多久,鼓声想起,衙役通知休息时间到了。 周尧成放下笔,整理好试卷放在一边,就怕不小心试卷上沾了笔墨,一上午的努力就白费了,向衙役要了一碗清水,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用了午饭,他小心的把没喝完的清水放到地上,开始闭目养神,是不是有考生开始走动如厕,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味道。 等到鼓声再次响起,考生再次开始答题,他拿起笔开始抄写,一时间到处传来笔墨的沙沙声。 第三十三章 周尧成一气呵成的把全部答题抄写完了,等墨迹风干了之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 主要是看他的名字这些是否写上了,在学院的时候,夫子就重点提醒他们要注意卷面干净,字迹要工整,更不能有错别字的情况,这一定会降低考官的印象。 等墨迹风干了之后,他整理好东西放进篮子里,举手示意,顿时有衙役过来收卷。 对面的考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闷不做声的埋头苦写。 周尧成跟着衙役走到一间屋子,里面没有几个人,提前交卷的学子不多,现在考试的时间还没有完,必要要等到鼓声响起才能离场。 屋里的几位学子都比周尧成年纪要小,见周尧成进来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各自低声交谈着。 周尧成脚步不停的走到后面,闭目养神,心里在回顾学过的知识,就这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鼓声响起可以离场了。 等他出去,外面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和周父约好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人。 周老头快步迎上去,接过篮子,递给他一个竹筒,“这是你媳妇带的,喝一口。” “阿予在客栈?”周尧成拨开竹塞仰头就喝,本以为是清水,结果入口就觉得一股甜香味,还有不少果肉,这是家里种的葡萄。 晏青予掀开马车帘子,笑脸盈盈,递给他一张手帕,“夫君,我在呢。” 周尧成接过帕子擦了擦汗水,“爹,那我们先回客栈吧。” 周老头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出发,客栈就在这附近,只是来往的马车比较多,耽搁了一些时间才到客栈。 闲聊几句,周尧成就继续在屋里温书,晏青予也不打扰他,下楼给了掌柜银子说要用厨房。 那掌柜记得晏青予,虽说这样不和客栈规矩,但这夫人的夫君是个学子,说不定就能考中童生然后一步登天,拿着手里的银子笑眯眯的,这点小事就做个顺水人情。 晏青予熬了一锅鱼汤,炒了两份荤菜,再做个凉拌黄瓜,见时间不早了,就叫人端到房里,又提前买了些馒头咸菜当做明日的早饭。 到了第二天,照常前一日的流程,周尧成进了考棚,连续考了三天才算考完。 每一次周尧成都提前交卷,好在每次考试的位子都不是固定的,这也是为了预防作弊,要不然早就出风头了。 周尧成一看穿着打扮就是寒门学子,而农户人家的学子想要出头根本就不容易,因为环境的限制就把学子的见识困在一个圈里,更何况消息不通,偏远地区的学子不知道京市的消息,而试题是跟京市的风向息息相关的。 最后一场是周尧成最擅长的算学,仍然提前交了卷子到屋里休息。 等衙役通知他们可以离场,周尧成慢悠悠的走出院子。 周老头两人跟前几天一样在门外等候,见人出来就驾车回去,才刚进客栈就看见大堂门口的坐着张俊和几位大人,其中一人眉眼看着和张俊相似,也是胖乎乎的。 “周大哥,这里这里。”张俊百无聊奈的坐在椅子上,见周尧成几人就打声招呼。 周尧成脚步一顿,在众目睽睽之下面色不改的走到小胖子身边,向众人问好示意。 其他人虽各自聊着天,但也在关注张俊一行人,这人一看就是县试的学子,只是他们还没见过像这样一点都不在乎仪态的学子。 “尧成是吧,我是张俊他爹张大福,你和俊儿同窗一场,叫我一声伯父也行,这里不太方便,不如到房里谈事如何?”张大福笑眯眯看着周尧成,看不出有一点架子。 周尧成和晏青予对视一眼,“恭敬不如从命,伯父请。” 张大福早就让小二上了客栈招牌菜,还叫了一壶碧螺春。 “周老哥,你养了个好儿子有出息,不像我家这个。”张大福无奈摇头,他是不抱希望了,只要能考中个秀才就是张家祖上冒烟了。 周老头红着脸摆手,“哎,谈不上,他也就记忆好只会死读书,令公子看起来头脑聪明多了。” 两位家长各自吹捧半天,相视一笑,张大福本就是个商人会察言观色,倒是让周老头慢慢的放下紧张和人称兄道弟起来。 “尧成这次不知能中几名?”张大福坐在首位,看着自家傻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周尧成的名字他早就知道了,毕竟连续几年的第一的名头有点响亮,更可况周家酒肆有点意思。 周尧成还没回话,张俊白了他父亲一眼,“这还用说,就算不是第一名,肯定也是前三名。” 周尧成无奈摇头,“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这县里的学子人才济济,只要能考中童生就行。” 他知道张俊的实力考上童生恐怕那名次也不太好看,就算张俊自己不介意,他也不是没有脑子在人父母面前自傲。 张大福点头,显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临河镇比起临县来说太小了,想要拿好名次谈何容易。 只是日后知道周尧成的名次,那脸被打的啪啪响。 一桌子只有周尧成和张大福两人聊天,张俊时不时的插入一句,周尧成一边聊天有也不忘了给晏青予夹菜。 张大福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眼睛一转,“尧成,不知周家酒肆可有做大的打算,就只在临河镇有点可惜了。” 周尧成放下筷子,端着杯子簌簌口,这才看向张大福,“伯父,这个要看我家娘子的意思。” 这也是在提醒他媳妇,如果不想和张家合作推了就是,难不成张大福还要和一介夫人计较不成。 “哦,那不知周夫人的意下如何?”张大福挑眉,他打听到周家酒肆是周家的儿媳妇在管,他也不歧视女人掌家,只是没想到周尧成一个书生如此坦荡,一点都不怕外人笑话。 晏青予淡然一笑,“伯父不如就叫我青予吧,不知伯父是想怎么合作?” 她本来就打算要在临县试试水,张家做的买卖也不小,她在县里就看见了好几家张家店铺。 张俊脸色有点不好,他知道自家老爹在外人眼里就是个老狐狸奸商,他是真心想把周大哥当做朋友的,这一扯上利益关系,让周大哥怎么看他。 张大福见儿子瞪他,心里感到好笑,这小子一点都没有他的半分精明,这世上哪有什么单纯的关系,没有利益关系虽然好,一旦周尧成青云直上,他这傻儿子有什么资格还追着别人叫大哥。 只有扯上利益关系,两人的感情才不会变化,就算日后周尧成瞧不上他们,有了这层关系,别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能给个面子。 “不如你六我四如何,你们只管酿酒,张家也只管卖酒,到时候利润我只拿四份。”张大福到底不忍看着自己儿子难过,就让了一分利,要知道他可不是会做亏本买卖的。 晏青予摇摇头,“在商言商,伯父不用相让,这样五五分如何,三年为一期。” 张大福一怔,倒是没想到晏青予一个妇人有这样的魄力,怪不得能把周家撑起来。虽说三年不长,但也够了,他本来就没想着两家能合作一辈子。 “行,我这回去就把契约弄好,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再商量。” 两家人杯酒言欢,就各自回房休息,打算明早看了放榜就回去。 张大福既然要在临县开酒肆,就没打算和周尧成等人一起回去,张俊本来也想跟着周家人一起走的,但被张父美名其曰锻炼给拉住了。 “爹,你干嘛要拉着我?”张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爹,语气不满。 张大福敲了他儿子一脑门,“你这傻儿子,别人一家子,你凑什么热闹,看你考的也不知咋样,还不学着点做生意,总不能当个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