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现在女儿又是开店又是开厂，家里造了新房子，每餐都有鱼有肉，过着别人家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她怎么反而想不明白了？ “干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叶知礼不高兴了。 作为妹妹的长辈，他觉得她应该更明白事理，肯定会帮自己劝妹妹，回家一趟，没想到她反过来支持她不回家。 “那你说我该怎么说？”老人家正色道。“在这件事上，我支持知书。” 见叶知礼想插嘴，外婆摆了摆手，把他的话逼了回去。 “我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知道怎么样为人父母。”老人的话说得缓慢却非常有力量，压得叶知礼后面的话无法出口。“孩子犯了错，做父母的可以打可以骂，唯一不可以做的，就是不负责任，把她一推了事。” “知书当时才十九岁，肚子里又怀着孩子，你们把她赶出家门，考虑过后果吗？”老人家再次反问。“就算一个没有文化的人，也应该看过戏文，知道这样处境的女孩子，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死——” 见叶知礼神情黯然下来，她又反问一句：“既然你们已把她逼上了绝路，就等于放弃了这个亲人，为什么现在又要认回去，还不管她的感受，要逼她回家？” “干妈——”叶知书原本一直不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听到这些话，猛地哭出声来。 这一句句都说到她心里去了，把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古脑儿，全部倒了出来。 叶纤红和屋里的其它人，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流泪了。 郑建国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泪流得比叶知书还多。 刚才听了叶知礼的话，他其实也是支持老婆回家的，因为想家，她这些年流了多少泪，他心里有数，想着终于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了，反而不大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不是他粗枝大叶，而是男人和女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以不能像干妈一样，把叶知书的立场看得这么真切。 有些人碰到感情上的矛盾，总喜欢充圣人，讲大道理，什么孝顺之类的，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却往往让当事人非常讨厌，那是因为他自以为公允，恰恰忽视了当事人的处境和立场。 如果当事人性格软弱，就会被大家忽略或者含糊过去。 但是外婆显然是个看问题比较透彻的人，所以一番道理摆出来，大家才恍然发现，叶知书其实也没有做错。 叶纤红没想到外婆说话这么有条理，居然把她没想到的道理也讲了出来，而且讲得这么透彻，这才发觉自己小看外婆了。 她能以一个弱女子的身份，独自养大两个儿子，又给他们造房子娶媳妇，还时不时地接济自己一家，看来她待人处世也好，生存能力也好，都比同年纪的人高了不止一截。 “在这件事上，知书受的委屈，总要有个交待。”老人家最后开口道。“难道当初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又要以一个罪人的身份回去认错？” 是啊！如果现在回去，她又以什么身份回去？ 一个以前犯了错，被他们抛弃的女儿，现在再去认错，重新获得原谅？ 问题是，她又没有杀人放火，伤害家人，干出有伤天和的事，只是男欢女爱，犯了错而已。 难道现在还是解放前，女孩子犯了贞洁的错，还得净猪笼？ “干妈。”叶知礼惭愧地叫了一声。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考虑自己父子的感受，忘了妹妹的立场和委屈。 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和援手，却被他们狠狠抛弃，换了谁，都会心寒吧？ 什么是一家人，就是不管在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身边，对你不离不弃的那个人。 自己做到了吗？ 叶知礼慢慢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仰头用力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里的憋闷和痛苦全部呼出去。 看来把妹妹带回家的希望要落空了。 虽然心里非常不甘心，但是妹妹被他们这些亲人伤害了二十年，他难道还忍心继续为难她吗？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自己得回家一趟，好好跟父亲商量一下，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就是不知道一直固执的老父亲，会愿意低一次头吗？ 听舅舅说要坐晚班车，连夜赶回去，大家都劝他住一晚再走，可是没有成功。 在知道妈妈娘家就在欣昌的时候，叶纤红还想着路不远，把舅舅送回去，他也没答应。 最后没办法，只好开车送他到虞城的车站，陪他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送他上车后，才回家。 第四十五章外公上门（为贝贝大加更） 舅舅走后，妈妈又变得沉默了。 晚饭依然是叶纤红做的，因为不放心妈妈，所以没有马上回去。 好在经过外婆的劝说，妈妈慢慢恢复了情绪。 晚上九点钟，才和胡向阳、弟弟回到虞城，顺便把外婆也送了回去。 因为妈妈的事，叶纤红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安安晚上卖衣服的事，也暂时停止了。 对女朋友的状态，胡向阳有些不放心，所以一直安静陪在身边，希望她早日走出阴霾。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妈妈的事，叶纤红再次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没办法了，她进了空间散心。 最近几天除了割些菜做泡菜，她都没精力仔细关注这里，既然来散心，她当然得到处走一走。 中间那颗世界之树没什么变化，好像吸收不到有用的材料，它就长得非常缓慢。 在那边停留了一阵后，她来到种花的地方。 照兰花的花期来算，这时候应该开完花，全部谢掉了，可是空间的几株九叶兰依然在绽放，似乎花期被无限地延长了。 最让她意外的是，从戴老家剪来的几枝三角梅，长得非常快，枝条已长到近两米长了，最粗壮的那一棵，已开出粉红色的花。 叶纤红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来，望着面前的鲜花，郁闷的心情也被漂亮的花缓解了不少。 如果在这里搭一张床，望着姹紫嫣红的鲜花睡觉，心情应该会变好吧？ 看来找个机会，去买一张空间可以用的小床，在自己心情烦闷的时候，在这里放松心情。 离开鲜花区，叶纤红又来到种水果的区域，桃子树上还有几十个桃子，没有人摘它，就一直挂在枝头，好像不会熟透了掉下来。 叶纤红随手摘了一个桃子，拿下来就啃，甜甜的味道总能抚慰女孩子的心灵，叶纤红感觉自己被这个桃子治愈了，心情也感觉更加轻松了。 咦？怎么这株枇杷也结果了？ 从戴老家挖来的那颗枇杷树，居然在七月份开花结果，枇杷不是五六月份就已经成熟了吗？ 想起空间的神奇，叶纤红确信空间其实不分四季的，只要种下去，等果树吸收的养份足够了，就会开花结果。 这样一来，自己不是不用担心季节，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鲜水果了？ 想到一家人大冬天围坐着吃西瓜，那样肯定非常爽。 这时候才发现，空间里的果树，除了野葡萄还没长大之外，其它树上都有刚结下的果子，看来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吃到不下十种的水果了。 在空间里游荡了一阵，叶纤红心情放松后，睡意便涌上来，于是出了空间，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叶纤红刚送走弟弟，电话就响起来了。 原来是爸爸打来的。 “爸。”叶纤红叫了声。“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是不是厂里出了什么事？” “厂里没事，是你外公来了。”郑建国说的又快又急，话里还带着些惊惶，听到女儿的声音，才正常了一点，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你快回家吧！” “哦。”叶纤红吃了一惊，舅舅昨天傍晚刚回去，外公怎么一早就来了，长途汽车也没有这么早吧？叶纤红按下心里的疑问，回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 挂了电话，叶纤红匆匆做回家的准备。 胡向阳昨天刚请了假，今天不能再找他了，免得影响他的工作。 弟弟还不知道，还是得给他留张字条。 叶纤红出了门，匆匆开车回到家里，看到院子停了一辆面包车。 难怪这么早就来了，原来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叶纤红把车子停好，打开车门，就听到屋里传出妈妈的哭声。 难道跟外公吵起来了，叶纤红心里着急，连忙下了车，快步跑进屋里。 只见客厅的沙发边，妈妈跪在地上，抱着一个老人恸哭，老人扶着妈妈的头，也是泪流满面。 这是和好了？叶纤红心里一松，放慢了脚步。 “小红，快过来，叫外公。”是爸爸郑建国看到她了，叫了一声。 妈妈听见了，止住了哭声，拿手帕擦了擦眼睛，在爸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外公。”叶纤红走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地叫了一声。 外公看年纪跟戴老差不多，不过更清瘦一些，大概长期不苛言笑，脸上的线条非常刚硬，听到外孙女叫自己，神情居然有些尴尬，好一会才轻轻地哎了一声。 “爸，你坐。”叶知书伸手拉着老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又拉着叶纤红坐在自己另一边。 左边的沙发上，坐着舅舅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爸爸拉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 “这是你舅舅的孩子，快叫哥。”叶知书的情绪已稳定下来，指指那个年轻人对女儿说道。 “哥。”虽然觉得突兀，叶纤红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 年轻男子看起来比叶纤红大不了多少，听她这样叫，就笑着点点头，给人一种装大人的感觉。 介绍完后，屋里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妹，现在爸亲自来了，也跟你认了错，你可以跟我们回去了吧？”还是舅舅先打破了僵局。 外公认错了？叶纤红悄悄望了父亲一眼，求证似的使了个眼色。 郑建国明白女儿的意思，轻轻点了一下头以示确定。 叶纤红望了外公一眼，见他根根竖起的刚硬短发已全白了，虽然精神看起来不错，这些年想必也过得非常煎熬。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相互有台阶下了。 对外公，叶纤红说没有怨念肯定是假的。如果不是他把妈妈赶出家门，自己小时候怎么会过得这么惨？ 可是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他的性子是多么固执和刚硬，能主动向女儿认错，肯定已到他的权限了。 “呃——”叶知书望了老公和女儿一眼，眼神中有些惊惶和不安。 也难怪，当初被赶出家门，肯定在老家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现在回去，那些昔日的同学好友，如果碰面，不知道会如何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