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乔煜看了看保鲜盒，又看了看孙小伍，神情虽然依旧疲倦，却突然笑了下，朝她勾了勾手指，“拿过来点。” 孙小伍只得又上前了两步，边走边将保鲜盒的盖子打开，刚开到一半，双手被人拿住，接着眼前一黑，唇上有种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之后便听有个声音在头顶说：“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跟别人嘴对嘴，要经过我的同意。” 孙小伍心跳得有些乱，一时间判断不出是震惊、激动还是惶恐，过了一会，才听有人问：“刚刚感觉不明显，要不要再亲一下？” ☆、第32章 地下恋情（5） 孙小伍很震惊，很激动，也很惶恐，她一直以为乔煜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看来，倒像是来真的。她是知道大明星的，缺点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但有一点还是得肯定他，那便是身在这个圈子，却还算洁身自好，出道这么久，真正有据可查的绯闻女友也就是廖诗语而已，其他的绯闻对象纵使有过也只是昙花一现，受公司所迫，互相利用吵吵话题而已。 而乔煜跟廖诗语的情况，孙小伍亦是清楚的，根本就是乔煜的一厢情愿而已，人家钢琴家一门心思附在大企业家秦珂身上，名声在外的乔煜，也顶多算是个备胎。 最重要的是，大明星一向居高自傲，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今肯‘委身’亲吻他人，自然是来真的，虽然这份‘真’的热度能持续多久，一时还不可知。 这段时间乔煜的改变，孙小伍不是没有感觉，说不心动是假，大明星才貌天下无双，有钱又有名，就算脾气差了些，又有几人能够无视他的亲近？ 孙小伍之所以还能保持理智，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放眼娱乐圈，助理变女友的童话也不是没有，可最终能修成正果就屈指可数了，数来数去，也就香港的一位而已，而且人家还是隐忍十多年之后才真正有了名分的，孙小伍自问没有这份勇气。 当然，对孙小伍来说，提名分有点扯远了，她考虑更多的，是现实问题。大明星年纪轻轻心性难定，受着自身名气和经纪合同的限制，不能正常的跟人谈情说爱，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认识的人着实有限，圈外的人又很难理解和支持他，廖诗语便是很好的例子，久而久之难免就有些寂寞。 孙小伍估摸自己也就是他信手拈来，用来排解寂寞的一件小玩意而已，她不否认他对她确实有几分动心，但是这份热度能持续多久还不可知，等到热度过去，她这个前女友，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当助理？ 她不是没过过四处飘零的生活，潜意识里有些怕了，女友不比助理，可控性差，变数太大，若有一天两人反目成仇，届时她又该何处何从？ 孙小伍纠结了良久，窝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隔壁床的小兰亦被她吵醒，不禁问了句：“怎么了，小伍，认床睡不着吗？我这里有给舒少备的精油，你要不要用一点？” 孙小伍无奈一笑，她可没有那认床的命，但吵了对方睡觉确实不好，毕竟拍戏期间，休息的时间着实有限，连忙道：“不用不用，在想点事情，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这就睡了。” 孙小伍说罢，强行放空脑袋，迫使自己入眠。 ^^^^^^^^^ 第二天一早没有乔煜的戏，但他还是必须6点起床先赶到剧组化妆，孙小伍5点半便起床了，洗漱之后又去酒店餐厅领了专门预备的早餐，6点钟准时敲响大明星的房门。 敲了几下大明星才有了回应，却只嘟囔了几声，不肯前来应门，孙小伍不得不拿出自己备用的房卡，自行开门进入。 孙小伍只开了一盏台灯，放下早餐后，前去叫醒乔煜：“得起来了，乔少，否则一会赶不上了，待会车上还能睡。” 乔煜醒来之后迷茫了片刻，见到孙小伍之后才稍微定了定神，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大明星天南地北跑惯了，一觉醒来弄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也是常有的事，孙小伍说：“我们在无锡，在拍戏呢！” 乔煜这才有点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声音无悲无喜。 孙小伍转身去给乔煜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同时将他昨天换下的衣服打包好，待会交给酒店干洗。 “这套行吗？”孙小伍将选好的衣服展示给大明星过目。 “无所谓，反正到了剧组又得换。”乔煜随意瞟了一眼，随即嘟囔着一声坐了起来，刚脱了上衣，似乎又想起点什么，见孙小伍仍旧站在那里，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你出去吧，我得换衣服。” 孙小伍不由好笑，从前也没见他这么忌讳，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孙小伍只得放下衣服，一边开了大灯，一边来到套房外间。 待孙小伍布好早餐，乔煜也已经洗漱完毕出来了，目光对上孙小伍，却只是别过脸去，见桌上只摆着一双筷子，不由问上一句：“你吃过了？” 孙小伍正在收拾去片场需要带的行头，一边点头。 乔煜皱了皱眉，“怎么不等我一起吃？”接着又问：“你几点起来的？” “有一会了。”孙小伍说。大明星眼下有些黑影，估计昨晚也没有休息好。 乔煜说：“下回不用特地起那么早叫我起床，我自己知道起来。” 大明星如此大言不惭，孙小伍没理由戳破他，只是点头。 大明星吃东西向来慢条斯理，孙小伍不敢开口催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一边发了条短信给司机，让他再等一会。 ^^^^^^^^^ 坐上车之后，乔煜反而清醒了，没有先前的睡意，略显迷茫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他转过头时，却正对上孙小伍探寻的目光。 孙小伍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突然记起点什么，慌忙将包里的两个煮鸡蛋拿了出来，问乔煜：“乔少你有点黑眼圈，要不我用鸡蛋帮你揉几下？” 乔煜微微回神，对着车载镜子照了照，略显烦躁地扒拉了几下头发，一边小声解释了句：“都怪昨天收工太晚了，没休息好。”接着又看了眼孙小伍：“不用那么麻烦，待会让化妆师用粉遮一下就行了吧？” 听这话音，倒也不像拒绝的意思，大明星一向看中自己的外表，孙小伍心领神会，笑着道：“现如今都是高清镜头，该讲究的还是得讲究。”说着熟练的剥了蛋壳，一边放低了乔煜的座椅靠背，一边起身往保姆车的后排去。 乔煜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那么麻烦干什么！”说罢直接躺下，将头靠在孙小伍的腿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来吧！” 孙小伍愣了一下，乔煜身高体长，保姆车里空间有限，这样躺着并不舒服，而且这姿势，多少有些不雅，可大明星主意已定，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就着这个姿势给对方揉起眼睛来。 乔煜眼睛微合，浓黑纤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轻微颤抖着，薄唇轻轻抿起，勾起一种好看的弧度，脸上带着几分倔强与不耐烦，透出孙小伍熟悉的孩子气。大明星一向高高在上、桀骜难驯，难有如此乖巧、静谧的时刻，孙小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面在心里感慨：大明星的确有副好皮囊，凭着这副皮囊，只要他不出什么大的差错，按照公司目前的力捧，纵使他无任何特长，再红个三年五载，也依旧没有问题。 孙小伍以前也给乔煜按摩过，可这会似乎又不一样了一些，对方轮廓鲜明的五官此刻近在咫尺，完美得让人心慌，温暖的鼻息打在手边，她突然紧张起来，手心起了细汗，只能偷偷拿纸巾擦了，过了一会，再去看大明星时，却见他呼吸冗长，嘟囔着侧过身，双腿蜷缩着，竟然好像睡着了？ 孙小伍当即有些无语，只得放下手中的鸡蛋，拿了后座的毛毯给大明星盖上，自己则在一旁守着，一直等到车子快进片场了，才出声将他叫醒。 车子停好之后，孙小伍先行下车，一贯的用手挡住车门，护着身后的人下车。 乔煜看着面前护着自己下车的孙小伍，突然停了下来，覆上搭在车门的孙小伍的手，用力握了握。旋即又松开，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大步离开。 手背的温度犹在，孙小伍脑子里炸了一声，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之前的那些纠结瞬间也都烟消云散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乔煜给的，她又有什么好失去的？ ☆、第33章 地下恋情（6） 这天，乔煜有一场重头戏，他所饰演的角色，将进行一场针对学生们的公开性的演讲，号召他们勇敢站起来，一起进行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 历史上的这场活动大家都不陌生，这类型的革命演讲，必须极具煽动性，不说让人热血沸腾、心甘情愿为了革命慷慨就义，至少得是激情澎湃、饱含一腔为民请命的热血，乔煜第一次演戏，便碰上这种高难度的戏，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导演特地将这场戏安排在下午开拍，留给乔煜一个上午的时间演练，虽然正式拍戏的时候旁边也会有提词板，但只顾着看提词板，动作上难免会做不到位，所以导演要求乔煜，能背出来的，最好还是要背出来，这让平日里开演唱会都需要依赖提词器的大明星，应该何去何从？ 好在这个时期已经开始号召白话，演讲稿均以白话为主，但夹杂着文言文习惯的句子，1000多字的大篇幅，比一般的对话性台词要难背太多了。 乔煜背了一会，看神情已是苦不堪言，孙小伍帮不了他，也只能是瞎着急，终于，大明星恼了，扔了台词本，骂：“什么破东西，不背了。” 这情形，若让同剧组的演员看见了，岂不成了笑柄？孙小伍赶忙上前捡了起来。 乔煜看了一眼孙小伍，干脆以臂为枕，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起来，他说：“背得口干，干脆你读给我听算了。” 我读了能算你的？孙小伍暗自翻着白眼。 这台词本早在电影开拍之前就已经送到乔煜手上了，照理说，早就应该背得滚瓜乱熟才对，可大明星却一直拖到了现在。不过这事情若论起责任来，不能怪大明星，而只能怪下面的人监督不力，身为贴身助理的孙小伍更是首当其冲。 孙小伍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没得抱怨，给大明星沏了养生茶，任劳任怨给大明星读起演讲稿来。 ^^^^^^^^^ 孙小伍磕磕绊绊读了两遍，发现有些语句确实生僻又拗口，难怪对方背得如此恼火，但她不愧为应试教育的产物，化解这点东西却也不在话下，几下子便将稿子的主次、重点拎了出来，又用现代的语言解释了通篇的前后关系，情境有了，道理通了，背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乔煜眯着眼睛看了看孙小伍，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来你读书很有一套吗？” 孙小伍难得如此得意，挑了挑眉，回了句：“这算什么，我在学校背药——背要点的时候，可比这难多了。” 乔煜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那我之前找你对台词，你怎么没同意？” 孙小伍那会刚刚受了乔煜那突如其来一吻的刺激，自然不敢与他太亲近，但她不敢实话实说，只能打马虎眼，“我那是怕我对得不好，影响了你。”接着连忙又道：“我看你背得差不多了，这样吧，你从头到尾来一遍，我帮你看着，错了马上能纠正。” 乔煜当真从头开始背了起来，岂料还没背几句，便被孙小伍打断： “是布尔什维克主义，不是布尔什洛克主义…” “是振兴民国，不是振兴中国…” “是——” 这一处错误只说到一半，便被乔煜打断：“错一两个字有什么关系，反正出片的时候是配音的，字幕对了就行。” 孙小伍说：“那怎么行，万一被网友发现，字幕口型不一致，岂不得成了千年笑谈？” …… 舒恺拍戏的间隙回到休息区，见到乔煜和孙小伍埋头凑在一起，背起台词来竟像小学生互相检查课文一样较真，不由笑了笑，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乔煜答。 孙小伍原本想说，‘舒少你来了正好，下午这场戏怎么演，你帮我们分析分析’，但扭头看见乔煜说话的神气，不禁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大明星一向眼高于顶，不屑向他人求助，发布会上说得好听，有问题找师兄，但只有孙小伍这种习惯了察言观色的人才会知道，按他这种性子，就算想找人求助，也绝对不会找在外貌上不逊于他的舒恺。 ^^^^^^^^^ 等到乔煜这边台词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该去找导演商量如何排演，是慷慨激昂型的，还是循循诱导型的？是歇斯底里型的，还是意气风发型的？乔煜和孙小伍都做不了这些主，必须得找导演商量。 虽然最终并不知道导演会剪多长的镜头放进电影里，但拍的时候，必须一个长镜头一气呵成全部拍完，这对那些已经成名的演员们来说都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更别提乔煜这个新人。 乔煜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孙小伍便用ipad搜了一些同年代热门电影作品中类似的演讲桥段，给他做参考。谁料乔煜看过之后，脸色变得煞是难看，直接便说了句：“放弃吧，我演不出来。” 孙小伍傻眼，早知道就不给他看了，这些都是大家之作，演员们都是演惯了舞台剧的，各个功底深厚，乔煜想演出他们的高度，自然是不太可能，本打算拿给他借鉴学习用，谁知道用力过猛，直接把他的自信心给打趴下了。 孙小伍安慰说：“这些演员都是科班出身，影帝级别的，我们不用跟他们比，能学个一两分样子就已经很好了。” 还好这会陆导及时赶到，扫了一眼孙小伍找的几个片段，当即便笑了，“你找的这几个段子确实不错，算得上是表演里面教科书级别的，不过却不是我们这部戏的风格，我们的角色更年轻，身份也不同，表达方式上还是有些不一样，基本没有参考性。” 孙小伍虽做了无用功，反而却松了口大气，向一旁的乔煜使了个眼色：好啦，不用担心了，我们不用按照那个套路演。 陆导招呼乔煜上前，一派宽厚亲昵的语气：“下午的戏比较重要，乔煜你是第一次演戏，有难度是肯定的，不过也不用太有压力，你试着代入这个的角色，他的出身，他的经历，他的思想，他的目的……他见识了西方的平等与先进，痛恨国人的腐朽与落后，他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思想迅速成长迸发，他有满腔的热血和爱国救国的豪情，急欲爆发，但他毕竟还年轻，身上更多的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和洋溢的青春热血，还不到歇斯底里的程度。” 难得大导演亲自讲戏，乔煜听得还算认真，孙小伍亦不敢闲着，忙着在一旁做笔记。只是听着听着，孙小伍听出了一些端倪，意气风发？青春热血？也就是说，乔煜根本只用耍耍帅就行了？这下就好办了，耍帅他最擅长。 不过，陆导还没指导结束，便被另一边的剧务叫走了，没来及看乔煜演练几遍，临走之前，他拍了拍乔煜的肩膀，“按我刚刚说的那些，你自己慢慢体会，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多找舒恺请教，你们是一个公司的，交流起来也方便，他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 请教？大明星随口应着，孙小伍瘪了瘪嘴。 ^^^^^^^^^ 等到正式开拍的时候，事情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乔煜自行演练了几遍，均未达到陆导的要求，到后来他不得不亲身上台手把手示范，即便如此，乔煜也始终找不到状态。 陆导心里清楚，以乔煜的人生经历，让他演这种爆发力极强的戏份确实是难为他了，可再怎么放水，基本的影片质量还是得保证，总不能为了放他砸了自己的招牌。 陆导一边看镜头，一边不住的摇头，汗水沿着微胖的脸颊顺流而下：“太紧张了，放松……手抬的位置不对，挡到脸了……说话的力量太小了，再有力一点，喊起来……” 这场戏不光只是乔煜一个人，台下面还有一帮饰演学生的群众演员作为背景，乔煜ng了多少遍，下面的群众演员也跟着ng了多少遍，久而久之，难免有人冒出几句怨言：“到底会不会演呀？还要站到什么时候？”不时夹杂着几声嬉笑。 大明星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孙小伍不知道乔煜有没有听见这些抱怨，但看他的脸色，已经是极其难看。 陆导无奈，解散了群众演员，重新上台跟乔煜讲戏，乔煜虽然还听着，但已经是双唇紧闭，脸色阴郁，拒绝再交流。 等到再次准备开始的时候，群众演员却又拖拖拉拉半天凑不齐，众人顶着烈日在那干等着，陆导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了，一直压抑着没能对乔煜撒的火，撒到了副导演身上：“你在搞些什么名堂，这么半天人都叫不齐？搞快搞快，还想不想收工了！” 再次打板开始，这回乔煜在演讲上倒没什么问题，可是表情太严肃了，于是又得cut掉重新开始，而这一次，乔煜竟然在关键时刻忘词了，台下顿时响起窸窣的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