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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避开两步,百叶声音也跟着冷下来:“相知十多年,你难不成不知道我不识字吗?” 自然她现在是识字的,不过之前确实是看不懂。 她还疑惑道:“这瓜落儿是什么,是你母亲新种出来的一种蜜瓜吗?” 百叶摆出一副“文盲很骄傲”的样子看过来,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这些乡间俚语。 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气噎住,阿锄想骂的话卡住,愤愤骂一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百叶摆出空茫的神色:“这南羊又是什么羊,可以用来煲汤滋养身子吗?” 眼瞅着阿锄气得鼻子都歪了,要愤怒地回他的马厩喂北方的马,百叶连忙问:“你又是从哪里得知,小公子和阿笙有甚么书信往来的?” 她从来都没有听阿笙说起过,唯一可以与书信挂钩的,估计也就是那本被珍而重之保管起来的《择夫手札》,而且上头只写了一页的字,当真是乱七八糟。 “当然是崔姑母身旁的双桃。”阿锄已经回转身,不想多看哪怕一眼这个蠢妇,“你当所有的婢子都和你一样不识字吗?” 听闻此事,阿笙懒得遮掩,直接找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识文断字”的双桃,轻轻笑着问:“我倒是不知什么书信,双桃姐姐不妨明示给我看啊。” 双桃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被卖的这么快,不过她不像阿锄那么傻,避开阿笙的目光,很是振振有辞般道:“可能是没有什么书信的,不过是因着阿笙你已然及笄,所以想用此事劝告你。” 她还摆出了“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既然已经不是稚童,最好就别再和其他的人过多交际了,不然有什么风言风语,反倒不美。” 想起什么,她还欲拍拍刚及笄的女郎幼嫩的肩膀:“便是许大公子看不上你,总还有别的郎君会因着你的好颜色,愿意纳你入府的。” 阿笙挥落她的手,慢吞吞抬起澄而亮的眼睛看过来,“多谢劝告。不过你既然盼着我嫁人,那欠我的银子可否也早点还回来呢?” 阿笙侧过头笑起来,那可当真是暮景烟下的蓼岸,送来的一枝秾艳红萼花:“毕竟嫁了人后,就需得忌讳和旁人交际,不好再登门找你了,双桃你说是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通篇都是胡言乱语,美人不要当真。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论语·第十七章 ·阳货篇》 第49章 当真百般荣宠加身 虽已然是盛夏, 可崔姑母依旧极度畏寒般裹着厚重的鹤氅。 掺着甘松的乌沉香浓郁而厚重, 似乎可以将室内的最后一丝寒气都祛除干净。 抿过茶, 崔姑母将杯盏随手搁到一旁,忍着笑意:“热坏了吧。阿笙你去外面通通风吧,我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 明明是这样酷暑的天气, 旁的人家都从冰窖里取出去年冬天的藏冰,搁在屋子里纳凉避暑, 可崔姑母的屋苑里, 轩窗紧闭不说, 堂屋内还依旧燃着这般厚重灼人的香,不怪别屋的小丫鬟一进门就被热气吓得倒退三步, 还背地里悄悄抱怨:“这简直是蒸房啊。” 拿着铜钎子拨弄香炉的阿笙,更是小脸被热气弄的粉扑扑的,鬓侧也聚集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然而还不等落下来就被热气蒸发掉了。 崔姑母却丝毫不觉得热, 还将身上的鹤氅又紧了紧, 她笑着道:“天儿这么热, 你去膳房拿碗冰酪吃吧, 不然我的分例怕是又要便宜给别的人了。” 想起什么,崔姑母又提醒她:“再拿一碗给双桃吧, 这孩子在外间干了这么多活计怕是也累坏了。” 阿笙虽是热, 还能悠悠道:“她既是替您给府里头的小姐送件夏裳都能送两个时辰,想必是小姐留她用饭了。况且双桃姐姐不喜甜,这冰碗还是让阿笙我来代劳吧。” “你个促狭鬼, ”崔姑母忍俊不禁,“还记恨寒寒的那件事呢?” 上次阿笙和双桃因着莫须有的“书信往来”这件事争执的声音有些大,让屋里头的崔姑母也听到,很是呵斥了凭空造谣的双桃一番。 不过许是近几个月双桃已经被申饬过太多回,很是不痛不痒地点个头,敷衍地向阿笙行了个礼道歉也就作罢。 崔姑母性子仁善,又不忍用过重的法子罚打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最后也只是叹一声:“到底是长大了,双桃你有喜欢的小郎尽可以告诉我,或者若是想去伺候旁的主子也可以提早告诉我。我别的做不到,给你添添彩礼、尽一份心做个顺水人情总是可以的。” 这下,双桃才诚惶诚恐磕头,红着眼睛真心认错。 不过崔姑母也是上了心,不再像之前只是随口一提,最近经常寻双桃来说这件事,也把目光投向了府内的管家、仆役们,想为多年的主仆恩情尽一份最后的心意。 因着阿锄娘不在府里头,双桃最近胆子也是大了不少,阿锄也转了性子,不再避她如蛇蝎,两个人偶尔还会凑到一起去喁喁细语。 阿笙懒得管他们,像是今日,晨起的时候,双桃就打着“替旁的小姐送衣裳”的名头出门,到了晌午都没回来,想必又是去寻情郎做快乐事了。 果不其然,阿笙去找膳房的百叶取崔姑母的分例时,就看到这对不被长辈看好的小情人正凑在一起,你喂我一勺、我嗔你一句地在用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