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他破天荒地撒着娇,脸上笑容灿烂,好似重新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不曾被世事打磨过的样子。 宁汝姗看得出神。 没人会拒绝一个明朗少年人的请求。 容祈看着她心软的模样,突然说道:“我等这一刻许久。” 宁汝姗不由愣在原地。 “当年相国寺你离开后,我就想当时我要是勇敢一点,拉着你的手不让你离开就好了。”容祈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灼热滚烫,就像一滴热水,瞬间炸开两人刻意压制的冰冷往事。 前事种种不可忆,每一件事都是在为未来的分开做准备,可每一件事细细掰开来看,只能说一句时也,命也。 时机不对的相遇,注定两人的结果是痛苦的。 短暂的温和相处下是波涛的巨浪在翻滚,命运裹挟着每个人向前走着,可当时谁也没发现前面是万丈悬崖。 “是我自己扛不住,才选择离开的。”宁汝姗站在此刻,再一次回想起命运的往事,已不觉得痛苦难捱。 所有的谜团都已经解开,她的人生开始逐渐握在自己手中,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儿,甚至有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当年那个只能蹲在雪夜中大哭的小姑娘已经完完全全长大了。 ——在一次次血泪中。 “可我作为你的夫君。”容祈握紧她的手,声音缠绵而深情,“我该和你站在一起才是。” 宁汝姗抬眸看他,水光一闪而过,好似一汪水汪汪的春波。 “那你怎么还不帮我劝好岁岁。” 她突然皱眉,一本正经地质疑着。 第96章 生产 容宓马车刚入宴家的时候, 天色刚刚擦黑,宁汝姗早早得了信,站在院中等候, 只是没想到没等到容宓, 先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人。 “宴郎君。”宁汝姗吃惊地瞪大眼睛。 只见宴清已经穿上薄披风, 比临安时见到时单薄萧索了许多,更让人惊讶的时,他神色中的细微变化。 高贵清冷的宴家大郎君,就好像那只高高在上, 从不曾落地的仙鹤, 就这样突然地降落在人世。 他第一个下了马车, 站在马车边上,紧张地把人扶下来,手指一直握着容宓的手腕, 眼睛更是一直没离开过她。 宁汝姗见状,眯了眯眼。 趴在假山上的宁岁岁也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推了推认真看书的长生, 捂着嘴巴小声说道:“你爹也来了!” “快看啊, 别看书了。”她着急地把他的书抓走,按着他的脑袋朝着下面看去。 长生一愣,脸上顿时露出笑来。 “爹!娘!” 长生难得露出一点孩子气,三下五除二地滑下假山,宁岁岁直接从假山上跳了下来,也跟着跑了出来, 嫩黄色的小裙摆在空中飞扬,像一只灿烂的小蝴蝶。 只是两个小孩还未靠进容宓,就被宴清拦住。 “你娘不舒服。” 宴清一句话, 长生和岁岁立马乖巧地站在不远处。 长生可怜巴巴地看着娘,忧心说道:“是弟弟妹妹让娘不舒服吗?” 按理生产在即,容宓此时不该回来的,但她又莫名执意回来,容祈和宴夫人只好派了不少人去接,幸好路上有程星卿一路照顾,也算有惊无险。 “不耽误你去见容祈,我这里有阿姗呢。”容宓拍了拍宴清的手,唇色雪白,但精神倒还不错。 “既然都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宴清扶着她的手,随意说着。 容宓却是懒得理会他,只是淡淡地赶着人:“你们不急,祖母那边却是缺人的,快去。” 宁汝姗惊讶地看着宴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真乖乖离开了,一时间叹为观止,见人看不见背影了,这才对着容宓竖起大拇指。 “胡闹。”容宓伸手,“还不扶着我。” 宁汝姗连忙上前扶着她,又对着身后两个亦步亦趋的小孩说道:“不用跟在我们后面,自己去玩吧。” 长生摇摇头:“我要跟着娘。” 宁岁岁也跟着脆生生说着:“岁岁要跟着长生。” 宁汝姗的视线落在宁岁岁身上,宁岁岁立马扭头不理她。 “呦,你家这只跟屁虫这是怎么了?”容宓看得啧啧称奇,打趣着。 “等会再说吧。”宁汝姗收回视线,无奈说着,“你这日子可就这半个月了,怎么大费周章回应天。” 她以为容宓以为广德危险,特意又说道:“容祈说广德早已被安定军接手了,安全得很,你这千里迢迢回来,容祈每天都要抓着冬青问你的情况……” “嗯?”容宓突然扭头打量着她,细眉一跳,脸上的笑容突然神秘起来,那张娇嫩如牡丹的脸靠近宁汝姗,哼哼几句,“呦呦,呦呦,瞧瞧,听听,仔细琢磨琢磨这个口气。” 宁汝姗沉默,一本正经说道:“阿姐都是当娘的人,怎么还这样不着调。” “啧啧。”容宓摇了摇头,“我是不着调,可我看你是不对劲啊。” “和好了。”她出其不意,直接笑眯眯地问着。 宁汝姗沉默片刻,但出人意料地大方承认着:“嗯。” “真的啊!”容宓愣了好一会儿,大喜,“怎么好的啊,跟我说说。” 宁汝姗索性和她挑了一处凉亭坐下,捏着她的手指,反客为主:“你和宴清怎么好的,我就和容祈怎么好的。” 她带着一点促狭打趣道:“阿姐先说说。” 容宓惊讶地打量着面前之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不得了了,都敢倒持太阿,授楚其柄,和我一换一啊。” 宁汝姗只是抿唇,微微一笑,唇颊两侧梨涡浅浅,讨巧又无辜。 容宓一向不是个忸怩羞涩的人,大大方方说道:“如果有人愿意为你千里奔波,只为了陪我一起承受生育之苦,我自然是感动的。” “你是说……”宁汝姗惊讶说着,“宴郎君是直接从西南到广德的?” “嗯,听说还在西南吸入毒瘴,张大夫让他好好休养,但他一直记着我的产期,怕我在应天之战中受惊,跑死了四匹马,五日前的凌晨才到的。” 宁汝姗惊得合不拢嘴。 “那他的身体?” 宴清的身体可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弱,连着天气变化都会大病一场,眼下天气还未彻底转冷,就已经披上披风,这些年都是精心照顾的,唯恐有一点差错。 “我也不知道,他说凭着一口气骑马来的。”容宓眼波微动,突然说道,“你能请张大夫帮宴清看看吗?” 宁汝姗不敢保证,只能委婉说道:“张叔脾气可不好,得要问问才行。” “是了,早就听说他脾气不好,除了韩相谁的面子也不给。”容宓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昨日才退了烧,能下床之后就立马要启程找容祈。” “我怕他来回奔波,只好跟着他一起来了。” 宁汝姗皱眉:“这也太危险了。” “没事的,小程大夫也把过脉了,我身子不错,前几个月胎位不好,养了许久,反而是误打误撞,养的我现在身体不错。” 两人各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姐也是胆大。”宁汝姗轻声感慨了一句。 “你呢?”容宓岔开话题,八卦问道,“你和容祈又是怎么回事?” 宁汝姗无奈说道:“大概是生死之后,那些虚无的纠结都会消失不见。” “那日我见他从天而降,一夫当关的架势,又看着他站在城门口抬头看我的模样。”宁汝姗蹙眉,可随后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我恍惚下面站着的人是初见时的少年郎。” “那个跟我说一直向前走的人,现在终于站在我面前。” 宁汝姗缓缓说着:“我想着,我大概还是压抑不下这样的悸动,我心疼当年眼盲的世子,也恍惚陌生成了枢密院同知的世子,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看还是回到了原点。” 容宓闻言微微一笑,打趣着:“容祈该庆幸,当年打马游街的状元郎足够英俊。” 宁汝姗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本正经说道:“确实,当年的探花就不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笑成一团。 —— —— “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官家下诏了。” 书房内,宴清接过信仔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如今只剩下一个八皇子了。” “八皇子知道九皇子的去世的真相了。” 容祈淡淡说着:“他虽性格骄纵,肆意妄为,但本性并不坏,得知是皇后亲自溺死九皇子后在公主府大闹一场,之后一直闭门不出。” “她和富荣乃是同胞兄妹,性格却是大相庭径。”宴清烧了手中的信笺,看着火苗瞬间把纸张吞噬,这才冷冷说道:“但不论如何,这两人都留不得。” 容祈并不说话,只是转而说道:“安王爷,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整个大燕深受纨绔奢华之苦,安王爷偏偏是各中翘楚。”宴清意味深长说着,“想来文武百官比我们还怕这样的人。” 安王爷的奢华,容祈在这里还未到两个月就已经体会的淋漓尽致,金车宝马,金银玉石,听说每日的伙食便要一百两银子,可谓是花钱如流水。 这些都是满大燕才知道的事情。 “安王爷家中并无入职之人,应天又有宴家掌管,不会纵容他们鱼肉百姓,他们是哪来这么多的银钱。”容祈突然抬眸看他。 “他们南下时带来巨额财富,一直不愿上交,后来随祖母来应天之后,祖母每月补贴一千两银子。”宴清淡淡说道,“安王爷乃是先帝幺弟,自小就是花团锦簇,享尽天下富贵,又安然活到现在,自然是只管眼前事。” 言下之意,天生如此,不是被人宠杀的。 容祈点头:“早已听说过一二。” “唯二两个不定数也都悉数有了应对之策,我们过了中秋也该回去了。” 宴清拢了拢披风:“你先回去,我想等阿宓平安后再走。” “可以。”容祈并不意外,只是继续问道,“殿下知道你在这里吗?” “知道,我一离开西南就去信给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