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死红的左手（7）
空瞳奥火看着面前狭窄的缝隙，缓步上前，深吸一口气，测过身子，微微闭上眼睛，开始一点点蹭过去，对面，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一片血光，深红色的血光仿佛吞吃人的怪兽一般，但是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或者说，从一开始，自己决定跟墨银冷阁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断了，那条退路，叫做“安于现状”，自己不愿意再这样下去，自己想要改变些什么，虽然现在整个奥克米大陆没发生什么，除了之前的迷雾之灾，以及其他附带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给自己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但是，他都觉得，只要，自己默默跟在那个茶色眼眸脾气有些暴躁但是会很关心自己的女孩身后，照着她说的做，跟着她的步伐走，一切，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无论多大的困难，无论前方希望多么渺茫，自己也不怕。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和自己频繁使用“影”的力量有关吧，或者其他的因素，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胆小了，并不是说自己很怕什么，或者说自己的确很怕很怕，怕的不是自己出什么事情，他早就把自己的命看得很轻很轻了，虽然这样会让她很生气很生气，但是...... 那么，自己怕的是什么呢？一直以来，自己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自己心里隐隐觉得，即将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如果发生了，自己没有阻止，那么将会毁掉自己好不容易，一路走来，积攒的一切...一切自己认为美好的东西，好不容易...那一个个...卫蒙阳风...兰御风琴...震谷纹石...一个个伙伴，一个个让自己不再对这个世界那么绝望那么悲观，让自己眼中的原本是“灰色”的世界变得有些色彩的人...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冒险也好，受伤也好，也会牵动着其他人，包括小和... 今天，见到了影之左手的成员之一，或者可以称之为“核心成员”的影助祭，枯手，他开始明白，这件 可怕的事情，一定与“影”有关，毕竟，这么禁忌的事情，怎么可能和它没关系呢？但是偏偏自己就是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自己就是知道，就是能肯定，这样下去，这样一成不变的自己，继续跟着兰御风琴，跟着其他的伙伴，然后使用自己那种能力，付出一些连枯手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代价……他有过一个很可怕的猜想，会不会自己每使用一次，就会让“影”这个怪物距离我们这个世界更接近一步呢？很有可能…而且也不止自己一个人有这样的力量，整个人类种族里面，没准有不少呢，所以… 他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愿意去想，但是这样下去，一成不变，是绝对不行的！哪怕自己暂时离开了他们，让他们会担心自己，甚至自己走到了可以说是和兰御风琴的对立面（兰御家族所属的风流国和墨银冷阁所属墨银家族的钢银国..），自己也要去尝试。 此时，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距离，自己距离那深红色的血光越来越近，胸口有一股轻微的恶心的感觉，感觉全身的血液流动加快了，喉咙里有一种淡淡的甜腥的味道，那是血吗？ 但是想一些别的事情可以很好滴转移自己注意力，空瞳奥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甚至是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所谓的“未来”，那似乎是一个很美好，很光明，有着翠绿的草坪，美丽的彩虹，安静的环境，蓝蓝的天，精致的小屋子，和……另一个陪伴自己的人的情景，那就是美好的幻想乡吧。 空瞳奥火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那样连奢望都做不到的未来，那是一个自己做梦都做不出来的情景…因为自己一出生，就注定和厄运相连。 现在，空瞳奥火难得放空了其他的杂念，此刻，他很单纯滴想做的事情，就是为自己好不容易结识的几位伙伴，尤其是她…做点什么，就算… 就算最后自己可能出意外什么的…最起码，别让这个世界太糟糕吧，最起码，别让那禁忌的“影”来破坏我们这个世界吧，虽然我曾经是无所谓的，甚至带着厌恶，这也是每一个底层的人曾经想过的吧，我反正都这么惨了，这么穷了，每天看着那些上层的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吃着美味的食物，花着大把的奥火币……我却这样，这世界太不公平啦，干脆毁灭吧，来个什么怪物把它灭亡吧哈哈，就算我死了也没事啊，那么多贵族富人给我垫背呢，我一条烂命不值钱，没准人家怪物都不屑于杀我呢哈哈…… 是啊…自己，也是曾经抱着这样的想法呢…甚至自己第一次见到兰御风琴，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心里也是有几分嫉妒，羡慕和…憎恶的…为什么，为什么她生来就可以是兰御家族的大小姐，吃喝不愁，如此优秀美丽，而自己…而自己… 这也是自己使用了拉梅尔的眷佑帮助卫蒙阳风赢得那次打赌的原因，自己就单纯的是想杀一杀那个贵族大小姐的锐气呢，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罢了…看着兰御风琴惊讶的，不相信的眼神，自己心里还是很爽快的，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自己也仅仅能获得如此拙劣微小的快意罢了……好没出息啊……呵呵。 但是后来，空瞳奥火才知道什么叫“命运不可测”，自己改变了对兰御风琴的认识，改变了，对很多上层的，优秀的人的认识，进而改变了很多很多……他看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血光…笑了笑，现在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回到以前的“拙劣卑微”的状态，烂命一条，处于低层，什么也不在乎，世界毁灭了自己也不亏的状态… 可是啊…回不去了呢…… “你们啊……真是……”空瞳奥火低着头，微笑着喃喃自语，然后，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浓的化不开的血光，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压抑，不能呼吸，或者说其他不好的感觉，甚至连自己想象的那种灼热感都没有，毕竟看到那深红色的光芒，自己就会本能地觉得那一定是很灼热的吧，反正进去肯定不好受就是了，可是…… 空瞳奥火闭着眼，他不愿意睁开眼，因为睁开眼肯定会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他的内心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迟早要睁开的不是吗…… 会看见什么呢？可怕的无比的怪物？无法理解的怪异的东西，还是…… 但是他至少知道一点，他现在是活着的状态，没有什么东西杀死自己，也是，杀死自己用不着去见枯手，那个没名字的男子就能把自己轻松解决了。 那么，睁开眼吧…再害怕，再不愿意，很多东西，迟早要面对的，空瞳奥火一直以为他害怕的是外界的什么可怕的东西，会杀死自己和身边的同伴，但是现在他开始察觉的，他真正害怕的东西…好像源于他自己……那是很玄妙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睁开眼吧，空瞳奥火。”枯手的声音近在咫尺，应该是在自己的左边不到一米的距离，正看着自己，期待着自己睁开眼，那么，睁开吧…… …… 意料之外的，没有那么可怕，空瞳奥火愣愣地看着眼前，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不过一米的有些破损老旧的岩石材料的三角台，上面安静地躺着一只…… 手，一只左手，或者说形似人手的左手，呈红黑色干枯状态，大小和常人的差不多，五根干枯的手指很不自然地蜷曲着，就像是那只手的主人临死前试图挣扎一样，保持着半握蜷曲的状态，安静地，躺在三角台上…… 除此之外，这里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很黑的地下洞穴，面积也就和之前那个屋子差不多，一旁站着枯手，从她的左手上散发着微微的红色光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左手能发光，但是好歹能让自己看到东西。 ……. “这……谁的手啊？”空瞳奥火下意识地问道。 “谁的‘手’吗……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吧…在你的眼里，这是一只手，但是…在我们眼里…”空瞳奥火一扭头，愣住了，枯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以一个非常虔诚恭敬的姿势冲着那只手双膝跪地，用仅有的一只左手轻放在自己右胸口，低着头，语气很轻地道：“那是一直以来…慷慨地给予我们伟大赏赐的…我们所信奉的，愿意为之牺牲一切的……‘影’……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们从未停下过追逐它的脚步，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我们见过了多瓦萨拉斯种族的兴起和衰落，我们见证了亘斯弗格文明的兴起与衰落，现在，我们见证了你们人类的兴起，理所当然地，我们终有一天也会见到你们人类和其他智慧种族的衰落，然后被其他种族取代，但是，无论如何循环，‘影’都是一成不变的，它陷入了沉睡，它没有死亡，即使它的伟大无比的身躯被自不量力的小人分成了几部分隐藏在世界各地，我们也会一一找回来，然后…让这个世界真正的，永恒的，无上的伟大的真主，降临到我们的世界，带我们…走向真正的…永恒…….” …… 看着枯手那狂热而平静的眼睛，空瞳奥火没有笑，因为，如此可怕的枯手，实力可以轻易制服墨银冷阁，而且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根本不是人的怪物……竟然对这种存在舞弊崇拜，典型的邪教徒，这要是放在其他地方，早就被抓起来严刑拷问，或者做实验去了，可是….. 有那么一瞬间，空瞳奥火觉得他们这些影之左手的家伙也很幸福呢，至少，他们心里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或者说信仰，人没有了信仰，没有了精神寄托，那样活着…会有很大的“虚无感”，而枯手也好，其他的影之左手的成员也好，他们绝对不空虚，他们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献祭“影”，这样看来……真是讽刺啊。 …… “我…”空瞳奥火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得下跪什么的，虽然他是不愿意，但是万一人家这么信仰的东西自己满不在乎，枯手一个生气再把自己弄死……也不是不可能…… “你不用的，因为，我们使我们，你，是你，我们只会遵循我们本心的指引，这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我就算用力量强迫你行礼下跪，那反倒是对‘影’的不尊重呢，‘影’是很真诚的，你给它真诚的信封和心灵，它必定会回馈你的，所以，你不必勉强，我也不会勉强你。”枯手这番话让空瞳奥火开始对她有另一种看法了…… 说起来…至今为止，自己见到的世人传说的“无比邪恶可怕比夜影会邦还疯狂的组织”的人……每个人感觉出去都是一等一优秀的人才，对很多事看法很独特，而且—— 不行不行，自己可别被不知不觉洗脑了啊！空瞳奥火警惕起来…… “呵呵，你自己都开始这样想了，不正说明了，我们所信奉的…才是‘真’吗？”枯手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