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墨银（11）
空瞳奥火和墨银冷阁惬意地躺在嫩绿柔、软的草地上，两个人并排躺着，空瞳奥火觉得此刻天地间万物的呼吸就是自己的呼吸，无论是阳光，鸟鸣，微风，花香，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和生命，而躺在自己身边的墨银冷阁…也获得了她自己的“生命”。 刚刚玩过那个拍手的游戏后，墨银冷阁就躺在了草地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空瞳奥火站在她旁边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多和她玩几个游戏的时候，墨银冷阁闭着眼，清淡淡地说：“躺在我身边。” “呃…”空瞳奥火乖乖照做，他觉得墨银冷阁不像是以前那么淡漠了，而是有了一些人情味似的，那是错觉吗？墨银景彡说过，墨银冷阁天生就有着禁忌的“影”的力量，和自己一样，只不过自己的代价，是永远无法使用魔力，而墨银冷阁的代价，似乎更加惨…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情感，或者所把所有的情感极度淡化…加上她小时候父母就没有了…自己虽然没那么惨，但是…自己那对混蛋父母，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空瞳奥火是无所谓他们死活的，因为他们根本没在乎过自己的死活，似乎把自己生出来都像是那个女人犯下的弥天大错似的… 呵呵，空瞳奥火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无声的冷笑，像是在笑自己的父母，更像是在笑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想他们？大脑中哪怕浮现出他们一点点画面都觉得是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 “在笑什么？”一旁，不知为什么，明明是闭着眼没看自己这边的墨银冷阁，就像是自己心里的小虫子一样，突然发问道，空瞳奥火愣了愣，随后道：“没，没笑啊…” “可以和我说说嘛？你的烦恼…”墨银冷阁的语气罕见地带着几分犹豫，按理说这种情绪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她任何时候说话都是干净利落，极为简练的，可是现在… “没什么啦哈哈…就是……真的没什么…”空瞳奥火打着哈哈笑道。 “嗯，没关系…”墨银冷阁平静地道，然后没了声音。 但是空瞳奥火却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错误一样，为什么自己觉得那一声“没关系”带着一丝丝失落呢？墨银冷阁，一般是不会随便问别人的烦恼之类的，在她看来那是没有意义的吧……可是…她却问我了……问我的…烦恼… …… “是我的父母…不，应该说是…那个男人和女人…”空瞳奥火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很轻，周围的风仿佛也怕吵闹到空瞳奥火的叙述似的，悄悄滴消失了。 墨银冷阁没说话，但是空瞳奥火知道，她在听，而且是在认真地听着。 这也是，自震谷纹石后，他开始讲自己的…父母，而且…他觉得这个话题一旦开始说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停止的了…… 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是，空瞳阿偶或哦对那对男女的憎恨和厌恶，只会与日俱增…… “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不能称之为我的‘父母’了，呵呵，父母u这么伟大神圣的词汇，怎么配形容他们？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残疾，一个没有任何魔力天赋，生来平庸的人罢了，随时可以丢弃，可以放弃的小屁孩…他们也不会关心我的未来，我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仿佛我生在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耻辱’！”空瞳奥火的情绪开始渐渐不受控制起来，墨银冷阁依旧闭着眼，没有说话。 “…太多太多了…我只挑一件事情说说吧…一次，那时候，我才…五岁吧…我记事比较早…而且尤其是这种事情…每一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是水月，天气很冷，虽然我的家在火芒国，但是仍然很冷，但是就是难么冷的天气，我身上，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件抖着破洞和补丁的破棉袄，无论多冷，无论屋子里有没有取暖的装置，他们都不会去关心我是不是会冻到，那种寒冷的世界，家里几乎不生火，也没有取暖的魔力装置，他们晚上就会去旅店过夜，但是因为我的年纪要住旅店就算是要单独收费的了，所以他们直接选择了不带我，只是粗暴地递给我一个暖水袋子…呵呵，递给我的时候已经是温乎的了，然后，我就抱着那个越来越凉的暖水袋，裹在破旧的被子里，半睡半醒地冻过一个晚上….可能换做其他小孩，早就冻死了吧，可是我都是那么冻过来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那样了，他们花着钱去住旅店，把他们自己的孩子…亲生的孩子，丢在破旧漆黑冰冷的家里…一天天…冻过去….他们…凭…什么…”空瞳奥火不知为什么，是眼前的环境太美好柔、软了，还是别的什么，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语气也变得哽咽起来…那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空瞳奥火愣住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另一只白皙美丽的手，轻轻握住… 一股淡淡的温暖流过心里，空瞳奥火笑了笑，用左手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继续道：“又一次，我终于扛不住了，冻冰了，发烧，烧的夸张，那俩人无奈只好很不情愿地找了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医师…那时候我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但是医师给我看病的时候，我却隐约听见他们那让我差点气死的对话：‘真是麻烦啊…没事发什么烧嘛…还得多花钱，今晚不想看着他了，咱们还要出去玩什么……’之类的话…呵呵，当时那个医师看我的眼神我至今忘不了，震惊，奇怪和可怜…” 空瞳奥火顿了顿，道：“但是那时候，我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我要活下来！你们不是想我死吗！你们不是认为我或者是个负担吗！那么好，我就活给你们看，将来等我稍微长大一点，我可以自己去弄钱了，我绝对不在和你们来往，不在和你们在一起，我哪怕自己上街要饭，也比和你们住在一起好！” “…”那只手，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手，空瞳奥火深吸一口气，道：“后来…我到了年纪，说实话，那俩人做的唯一一件让我猜不透的事情，就是我竟然可以进入克玛雅学院城学习，明明我没有魔力，明明我是个废物，可是，那俩人到底在想什么呢？愧疚吗？补偿我吗？他们还会每个月给我一定的生活费，这都让我感到无比讶异，但是无所谓了，那俩人算是在花钱消除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吧…呵呵…不过现在…我和他们，早就不是什么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了…形同陌路，就算他们被别人杀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波动…” …… 周围，只有风声，和安静的呼吸声。 墨银冷阁轻轻握着空瞳奥火的手，那只手，空瞳奥火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 “我不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他们不愿意抚养一个孩子，或者说，假设他们生下来的孩子，是有魔力天赋的，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局呢？我不是神，不会知道这些，但是我知道的是，现在，他们基本不会管我了，我现在十八了，他们之前曾经给我寄过一封信，信上写着等我十六岁以后，他们就没有义务继续抚养我了，虽然生活费还是在寄，但是越来越少，最近这几个月，有一两个月我都没有收到他们的生活费，不过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只是…”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小和，心里微微一暖… “所以，现在我和死了父母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我比你还不幸，你的父母再怎么样，也应该是爱着你的，即使他们离开得早，但是…没有伤你的心，但是他们…那对男女…”空哦提供恼火摇摇头，不再说了，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自己的叙述，闭上了眼。 …… “对不起。”旁边，传来一个平静的，但是又带着些像歉意一样的语气的声音，空瞳奥火有些惊讶地睁开眼，扭头看着自己右边，墨银冷阁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呃…没什么，不用道歉的…我没事，早就习惯了吗…啊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松开了呵呵。”空瞳奥火才发现自己刚刚过于“忘情”了，导致现在自己还拉着墨银冷阁的手，赶紧松开，墨银冷阁默默收回手，空瞳奥火觉得有些尴尬，看着蓝天和白云，一朵一朵的，形态各异。有时候 ，真的很不得自己就是一朵云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飘来飘去。 可是，云彩没有生命，不会体会到喜怒哀乐，不会生老病死，也没有“自由自在”的感受，云彩就是云彩，是水汽形成的，没有生命，蓝天虽然广阔深邃，但是也是没有感情的，太阳，星星，月亮，都是一样的，看上去很美，很奇幻，像是遥远的理想乡，可是… 我们真的知道它们的真面目吗？那些就真的是美好的嘛？ “所有的美好…不过是虚假的伪装，那是一个智慧族群很多年来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性的欺骗和催眠，因为这个世界的真相，往往是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的，甚至当他们知道真相，可能会发疯。”空瞳奥火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响起了这段话，他记不清是谁对他说的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人”对他说的，也可能没有…他感觉莫名其妙。看看眼前的蓝天白云和青青草地，多么美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 “我没有什么故事…就是有记忆以来…爷爷告诉我，我父母去世了，当时也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那里有些别扭，之后，我就这样过来了，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只是，我有些不喜欢过生日，会有很多多余的人来，很吵，还是一个人安静地在房间里看书更好。” 墨银冷阁破天荒地说了一堆话，听得空瞳奥火一愣一愣的，用惊讶的神情看着墨银冷阁… “怎么了？”墨银冷阁看着空瞳奥火，淡淡地道：“你以为我不会多说话吗？” “呃…没有没有…”空瞳奥火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对多余的人，没有多余的话。”墨银冷阁淡淡地道，淡红色的眸子直视着空瞳奥火的双眼，空瞳奥火在那一瞬感到那平静的目光很炽热，不敢直视，仿佛平静之下隐藏着千层波浪，那是空瞳奥火现在还不敢触及的…… …… 就在二人对视的时候，空瞳奥火的肚子叫了…… …… “饿了，去吃东西吧，不回去家里，去外面吃，走。”墨银冷阁直截了当地说到，轻巧地起身，空瞳奥火赶紧跟着起来，因为他起来的慢点…就要把墨银冷阁那袍子底下的风光看尽了…那可不好。 不过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啊…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空瞳奥火看着墨银冷阁的背影，和那草地蓝天融为了一体，那就是一幅美丽的画作。 “走吧。” “哦，好好，我也饿了哈哈——” 空瞳奥火内心忐忑，不上不下的，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条选的路上能走多远…他只希望，自己别偏离自己的初衷…… 可现在… 一切都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