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葬礼
我安顿好了安娣，一直在客厅里等着龙少云回来，夜里十点终于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看他走路的步伐都带着疲惫，这一整天他肯定没有休息一下，他看到我还坐在客厅里，问道：“怎么还不去睡啊， 这两天累坏了吧？” 我把他的外套接过去挂起来，他自己都累成这个样子了，反而关心我是不是累着了。 “我没事，没有感觉到累，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去给你盛碗汤吧，还有饭菜。”说着我围上围裙，准备给他弄点吃的。 龙少云在餐桌前坐下来，嗓音沙哑：“我喝点汤就好了，没有胃口，不想吃饭了。” 我先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满的说道：“你上午说王雪雁的时候，还挺有道理的，怎么这道理在你自己身上就不起作用了吗？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不吃饭怎么行。” 我转身回到厨房，先给他盛了一碗汤：“你先喝着，我给你煮点面条，很快就好。” 等我做好一碗鸡蛋肉丝面，端着出来的时候，龙少云还看着眼前的那碗汤，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汤碗，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想必现在他的心中压着万担的心事吧。 我轻轻的把面条放在他的跟前：“趁热吃点吧，胃里暖和了，身上也能舒服一些，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龙少云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笑容里也带着一丝的疲惫，在一起这么久，很多话都不用说出口了，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了。 他低头吃面喝汤，我安静的陪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吃饭，厨房的灯光明亮又柔和，这一刻是这几天来难得的让我觉得安宁的时候。 龙少云吃完了饭，帮我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我说：“你先去喝点水休息一下，我来收拾就好了。” 他却站在厨房门口不动，倒是也不上前靠近我了，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我忙碌。 等我收拾干净，转头擦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说：“这样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厨房里忙碌，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我明白他肯定是想起袁江平，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跑来一壶茶，然后端到书房，这两天龙少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我不能帮助他解决什么问题，至少能听他倾诉一番，希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能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不至于一直压抑在内心。 龙少云仰躺在书房的躺椅上，透过书房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 我递给他一杯水，也依靠在窗边说道：“今晚的夜色很好，月明星稀。” 龙少云喝了一口水，轻轻的念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感觉到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哽咽，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看到他的眼中蓄着泪水。 “今天晚上回来的这么晚，葬礼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不想由着他这样伤感下去，我只好开始转移话题，这样现实的摆在眼前的问题，或许会让他少一点伤感。 “葬礼非常简单，我现在才知道江平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做的不温不火的，他的生活太封闭了，他本不喜欢跟人接触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 看来他今天还了解了不少袁江平的事情。 “我自以为我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他可以活的轻松一些，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他活的究竟有多累。” 我印象中通过他们的谈话，我了解到袁江平有个自己的物流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业务也不断，不至于活的太艰难吧。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龙少云说了，他摇摇头，苦恼的说道：“我之前也是这样感觉的，这些都只是表象，事情的真相永远在内里。” 龙少云非常痛苦的低下头，双手插在头发里，久久不语，我看着他难过，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站在他的旁边，把他拥入我的怀抱，希望我能给予他一点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泪痕说道：“事故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江平虽然不是主要过错方，但是也有一部分责任，他是疲劳驾驶，在他出事之前，他已经连续驾驶超过20个小时，中间只有停车卸货的一个小时，他吃了一点东西。” 连续驾驶20个小时？这样的劳动强度，他是怎么撑下来的，我都感到十分的惊讶。 想起他出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想必是极度疲惫了吧。 唉，一个男人为了家庭，为了自己的妻儿，很多时候真的是拿命在拼。 “既然双方都有责任，那么这件事应该怎么判呢。”我更想知道，这场事故当中，袁江平的妻儿能得到多少补偿，毕竟以后她们的生活还没有依靠。 龙少云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还不确定，我打听过了，对方是闯红灯，负主要责任，可是那个驾驶员家里也很贫穷，刚刚买了大车准备跑运输挣点钱，现在车毁了，人也抓起来了，赔钱的可能性很小。” “这个结果现在绝对不能跟王雪雁说，我有点担心她可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始终都好像还不能接受袁大哥已经离开的事实。” 龙少云表示也很认同，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确认我现在的情绪，然后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他似乎还有点犹豫。 “你说吧，我听听什么想法，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提出的意见，我基本上都是赞同的。”我对他除了信任，就是无条件的支持，因为我从心底知道龙少云所做的事情，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的。 “我打算不告诉秋雁事情的真相了，然后拿出一笔钱给她，就跟她说是对方司机赔的，这笔钱至少能帮助他们度过现在的难关，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 “我同意你这个想法，只是你一定要做的隐蔽一些，她现在十分的敏感，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被她发现了，那样反而不好了。”我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 龙少云微微有点惊讶，他看着我，一下拉住我的手，说道：“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你甚至都没有问我，要给她多少钱呢。” 我莞尔一笑：“我不用问，因为我相信你的选择，而且通过最近这些事情，我才真正感觉到，真正重要的是家人，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袁江平会那样辛苦，拼了命的连续开二十个小时的车，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回家，而王雪雁现在这样内疚自责，也是因为她认识到了之自己逼着袁江平去挣钱，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 如果说现在如果让他们家倾家荡产，但是可以让袁江平活过来，我相信他们肯定十分的愿意，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不可挽回。 夜已经深了，我们在书房里有聊了一会儿，把明天需要注意的细节，要准备的东西，大体理顺一边，然后就要去睡觉了。 在临睡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昨天，王雪雁在医院里失神的模样，还有她奇怪的言语，她好像在可以让东东跟我还有安娣亲近。 我转过身对龙少云说道：“等葬礼结束之后，我想雪雁到我们家吃饭，然后跟她好好聊一聊，我总感觉她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呢。” “行，你安排就好，多注意一下东东这个孩子，这孩子心思有点深，我担心江平的离开，会对他的心里产生很大的影响。” 想到这些，我们同时叹了一口气。 葬礼上来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过程很隆重，龙少云也是下了功夫的，要让江平走的风风光光的，来的大多都是对袁江平非常熟悉之人，对于他的突然离去，大多有点接受不了，几乎每个人都落泪了。 王雪雁带着东东，最后时刻她再一次哭倒在墓碑前，东东跟在她的身后呜呜的哭着，这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太可怜了，周围的人都非常同情的看着他们。 所有的劝慰的话在此刻说来，都带着一丝的无力感，没有人能真正体会他们娘俩现在是多么痛苦，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站在他们身后陪着他们。 葬礼结束，人群渐渐的散去了，我转头到处都没有看到龙少云，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一边盯着葬礼上的事情，安排人收拾现场，一边到处找寻龙少云，终于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他的身影。 龙少云蹲在树下，深深的埋下头，一动不动，我走到他身前，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下说道：“葬礼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一切多结束了，他就这样走了，曾经跟你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一个人，就这样突然的消失了，可艾，你说这一切是多么不可思议。”他好似在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话。 “人各有命，这可能就是他的命数吧，这一生他是个好人，如果有来生，肯定也会过的很幸福的。”我是有点相信因果轮回的。 就在我和龙少云都陷入了悲伤之中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的似乎传来了吵闹之声，我转头看了一下，就在袁江平的墓碑前，好像有什么人起了冲突，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这时候龙少云突然起身，看了一眼说道：“是秋雁，出事了，我们赶紧过去。” 被他这样一说，我的心里也有点紧张，紧跟在他的身后朝着那边跑去。 还没有走到跟前呢，就听王雪雁哭喊道：“你胡说，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是江平的责任，不要以为他死了，不能开口说话了，就这样诬陷他，我不答应，绝对答应！” 龙少云走上前去，挡在王雪雁和那个男人中间，冷着脸盯着那个男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上下大量一下龙少云，一双小眼睛透出精明的光线，脸型瘦削，一看就是精明算计之人，他不能确定我们的身份，很不友好的问道：“我们一家人说话，你是谁啊，关你什么事？” 王雪雁听到他这样说，立即反驳道：“谁跟你是一家人啊，你跟我姐不是早就跟我断绝关系了吗？我以前不用你们管，现在更不用你们管，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听到她的话，我大约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那天龙少云问王雪雁还有什么亲人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自己有个姐姐，嫁给了有钱人，后来基本上就不来往了。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基本上也能推测出这个姐姐，也是嫌贫爱富之人，我记得当初王雪雁也明确表示没有必要通知她姐姐了。 这个男人，很明显就是姐姐那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姐夫，既然没有通知他，他都来了，而且从目前状况来看，他明显不是来参加葬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