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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212节

    花签落在桌上, 人人都瞧见了。上方是一朵海棠, 写着“且教桃李闹春风”。

    许清如看了笑道:“这应景, 大女郎向来是最谦虚最可靠的。”

    女郎们跟着点头表示赞同,同样觉得这支海棠签很适合谢荇。这句诗文写的是海棠之谦虚, 而谢家大女郎谢荇也是有着相同的美好品格的。

    谈漪漪问:“这个怎么解?”

    谢荇削葱根似的手指将花签拾起, 念起签文注解:“芳心莫轻吐, 桃花代饮一杯。”她念着念着拿签的手指不由紧了紧, 瞬间有些恍惚。

    这签她若是在许多年前抽到,就是一句谶言了。如今在眼下抽到,更像是对她过去总结之后的告诫。

    她当年便是轻吐芳心才上了姓冯的当,时过境迁,她还是要保持警惕,不能再一次被骗了。

    “还没人抽着桃花。”司月一直记着花签,此时点出无人代饮这一点。

    “一会儿谁抽着了谁喝。”谢苗嬉皮笑脸,倒是忘了把自己也坑进去了,她也还没抽呢。

    谢荷没好气地捏捏她脸,警告道:“一会儿我若是抽到了桃花你便等着挨打吧。”

    谢苗瞪大眼睛:“我好冤枉,你若抽到桃花也是你自己抽的,又不是我帮你抽的。”

    谢荇听到姐妹拌嘴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好了,该你了,阿荷。”

    谢荷拿过签筒,睨着谢苗摇签。花签应声掉落,谢荷眼疾手快地将伸手一拍,将花签盖住。谢苗看上去比谢荷还激动,催促道:“快看,是什么。”

    谢荷小心翼翼地将花签纳入手中瞧了一眼才笑起来,同谢苗道:“不是桃花。”

    她说着将花签示众,签上是一朵茉莉,签文是“爱把间花带满头”。

    谢荷很喜欢这道签。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茉莉,而是这句签文正是说女郎沐浴后爱将茉莉编作饰品带满头,她想着这是个好寓意,愿京城的女郎们也能都穿上她设计的新衣。

    谢荷喜滋滋地将花签翻了一面,念注解道:“第一香,同姓者共饮一杯。”

    谢家兄妹同饮,谢苗抿一小口念念有词:“还得喝你的酒。”

    谢荷将酒杯放下,这才将签筒推回桌子中央。

    谢荇扫了眼名册,糟心。她到底已经很能驾驭自己的情绪,语气平静道:“崔小将军,请。”

    崔骜这会儿脑袋简直要挨在桌上,方才他就在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不过也没人管他这种行为,毕竟他不捣乱已经很好。他长途奔行赶回,如今终于到了谢府见到周寅,身上的担子突然卸去,疲惫便不可阻挡地卷了来。

    他的眼皮有千斤重,摇摇欲坠的。若不是想着在这里睡去太不给阿寅面子,他直想趴下呼呼大睡。

    这会儿他正在勉强与睡魔作斗争,在昏昏沉沉中听到自己被点名,常年在军队中的本能将他立刻从昏睡边缘拉回,整个人清醒过来。

    众人看到他瞬间精神的模样,即使平日对他意见很大,这会儿也无法取笑他这个样子。他这模样足见边关战事紧张。

    崔骜对上各种各样的眼神,全无被人发现自己快睡着的尴尬,问:“做什么?”他说完就只盯着周寅看,根本不管身边其他人。

    谢荇无波无澜:“请摇签。”

    崔骜并不是什么泥腿子出身,过去他是在皇上身边长大的,即使他不爱玩这些东西,也耳濡目染地见识许多。现在叫他摇签并不是对牛弹琴,他知道该怎么玩。所以他一把抓过签筒,向天上一抛,待签筒落下来时他如头顶长了眼睛一样稳稳接住。

    一支签掉落出来。

    崔骜对自己抽到的是什么签并不在意,眼珠子都要黏在周寅身上。

    周寅对他笑笑,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签。

    签文是反面向上,注解出现在人前,上面写着“独立疏篱,自饮三杯”。

    崔骜这才听话地将签拿起,只见上绘菊花,下附一句“花开不并百花丛”。他文化造诣着实很浅,知道自己抽中的是菊花,却不大明白这句签文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倒是明白一句话叫做人淡如菊,因而看到自己抽到了菊花签还是很想笑的。只不过今日是阿寅生辰,他难得没有反骨,而是随大流地念了上面的签文,还好没有生僻字。

    “我自饮三杯。”这话是对周寅说的。

    崔骜这里没闹出什么岔子来让众人轻轻舒一口气,待他饮了三杯酒后他的轮次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他抽到的签文颇让人深思。崔骜并不是与菊不契,而是他那句签文似是说他不入俗流。自然,他不爱读书习字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不入俗流。但那句签文出自的整首诗中有一句很意味深长。

    宁可枝头抱香死。

    “谢苗。”谢荇叫道。

    谢苗期盼已久,略起了身才能够到桌子上的签筒,拿了签筒索性站在那里摇起来。她闭着眼十分虔诚地上摇下摇,东摇西摇,很狂乱地舞了一阵,终于有花签掉出来了。

    “我自己先看!”谢苗扑到签上,用身子将掉落的花签盖住,而后又谨慎地将手缩到身子下,用手掩住花签后才从桌子上下来。

    人多的时候谢荷从不会斥责谢苗没规矩,只是头疼地看着她举止跳脱。

    谢苗将花签笼在掌心,只开一点小缝,看向掌中,而后笑了起来:“不是桃花。”

    戚杏微微笑:“越往后越容易抽到桃花了,你的是什么?”

    谢苗笑盈盈地将签亮出,她抽中的是芍药,花下写着一句“何曾羡牡丹”。

    “是支富贵签呢。”沈兰亭打趣,“连牡丹也不羡慕了。”

    谢苗嘴甜,忙道:“怎么不羡慕?”

    “莫嘴贫,看看是何注解。”谢荷提醒。

    谢苗当即将签面一转,读道:“承春之宠,上下两家共饮一杯。”

    许清如笑道:“是个好签,你年纪小,本就不该多饮。”

    谢苗不过跟着浅抿了两口酒,这会儿已经两腮红彤彤的。

    上家是崔骜,下家则是王雎,两人各自饮了一杯。

    王雎喝了酒后才拿过签筒的。他平日就话少,今日格外话少,不过也并不显得奇怪。

    他只有一只手能用,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目光都聚焦于他,显得他很是可怜。他面无表情地用没坏的左手摇签,好在签筒也不忍为难他似的,让他轻摇两下就掉了签。

    王雎轻轻地、慢慢地将签筒放回桌上,左手轻轻打颤。因他左手还没锻炼得很好,拿个实木签筒都很费力气。

    他用左手将花签拿过,琅琅念道:“是双生花。”

    众人听到是此花也觉得合理,他与王栩本就是兄弟,只不过不是双生子。

    “叶上初生并蒂莲。”他缓缓念道,王栩眉头微拧,王雎过去的声音是这样的么?

    可惜他与王雎平日不掐起来就是好的,这会儿觉得他声音有些变化,却也不知道是自己错觉还是真有其事。不过再看向他,不是王雎还能是谁,他实在是神经质了。

    王雎这会儿已经将花签翻面,念起注解:“并蒂双生,与兄弟姐妹同饮一杯。”

    王栩微哂,与之同饮。

    满座除了今日生辰宴的主人皆抽了签,这下轮到周寅。人人看她,连崔骜都再度撑起眼皮瞧着她。

    周寅是掷骰子掷出来的点数最小,最后一个抽。她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到今日还没有适应太多视线一样,不好意思地微收下巴,轻手轻脚地拿过签筒。

    王雎的轻是因为他不好用力,没有力气,而周寅的轻则在于她礼数周全,是最温柔的。

    她拿着签筒摇动时双目轻阖,像是将全身心投入其中一样专注。她做什么事都十分认真,哪怕是在摇花签也不像是在游戏。

    啪。

    花签落地。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花签,只见上面绘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下方是一行字。

    桃花依旧笑春风。

    众人再看向周寅,她刚睁开眼睛,因抬眸的动作头上玉珂轻响。她眼如明月,肌肤生辉。

    人们便想的确是再没有谁比她更适合桃花的了。

    谢苗呀了一声:“表姐,你抽中桃花了。”

    周寅也很惊讶的样子,罗衫玉带微动,伸手拿起花签,细致地看了一遍才将之翻面:“灼灼其华,列座陪饮。”便是要所有人一起喝了。

    “这个热闹,今日是你生辰,合该如此。”沈兰亭赞道。

    所有人举杯共饮,下次人这样齐全不知要到何时去了。因前面谢荇的花签,周寅饮了两杯。

    作者有话说:

    绿荫红妆一样浓——汤清伯《夹竹桃》

    且教桃李闹春风——元好问《同儿辈赋未开海棠》

    爱把间花带满头——杨巽斋《茉莉花》

    花开不并百花丛,宁可枝头抱香死——郑思肖《寒菊》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王贞白《芍药》

    叶上初生并蒂莲——《鹧鸪天》

    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题都城南庄》

    第263章

    掷罢花签, 酒壶已罄,谢荇另又使人拿了果子与茶来予众人吃。众人聚在一处不过闲谈,沈兰珏与沈兰亭兄妹贡献了大多话题, 其余人偶尔说上一两句。

    谢苗不胜酒力, 加上抽花签时玩得兴奋, 这会儿与崔骜一样,困顿极了。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眼角都挂了眼泪。

    谢荷看了觉得好笑, 拽了拽她的衣裳小声道:“你若困了去床上躺一会儿。”

    谢苗立刻瞪大眼睛, 强打精神:“我不困。”话音未落,两行眼泪顺着脸淌了下来。

    人们瞧着有趣,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

    这一刻哪怕彼此是竞争对手或是早有过节, 也都齐齐卸下心防展示出温和包容的一面。

    烛光春影里,人人脸上都带了或深或浅的笑。

    一切美好得不大真实。在极度幸福的时刻人们反而容易感到恐慌,因为时光如流水, 一去不等人。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谢苗这下是真困得很了,掩着嘴没再逞强道:“我撑不住了, 去睡了。”

    谢荇低声同站在身后的侍女们吩咐两声,就有人领着谢苗下去歇息了。

    沈兰亭虽还想再多留一会儿,但是吃也吃了喝也喝了, 总有分别的时候。何况分寸感也是很重要的, 不能因为相处舒服反而一直赖着不走。因而她笑道:“也都该散了。”

    众人虽舍不得眼下这样融洽的好光景, 但都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也不是会赖皮的人, 所以纷纷答应道:“是了, 该散了。”

    人们稀稀拉拉地站起, 不知是对这气氛的留恋, 还是对这暖融融房子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