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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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咱们能坐在一处用一次饭, 倒是值得庆贺之事。”沈兰珏笑道,“话说回来,这还是除了宫宴以外我头一次与三皇弟私下在一处用饭。” 沈兰息闻言沉默,不大擅长应对此事。 不过沈兰珏的目的也不是同沈兰息交流,只不过是找个由头与周寅说话。 周寅慢慢咀嚼,咽下口中食物,果然很惊讶道:“过去从没有一起过吗?” 沈兰珏点头无奈:“从没有过,这是头一遭。过去三皇弟不在宫中,他回来后我又开始理事,便更没有空相聚了。” 他捏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面上显示出感谢来:“说到底还要感谢周女郎。” 周寅更加诧异,长长的眼睛睁得圆圆:“感谢我?” 沈兰珏温润一笑,君子如玉:“是呀,如果不是今日周女郎来了,我与三皇弟应当还无法同坐一席。” 周寅不解地望着他。 沈兰珏出言为她解释:“若只有三皇弟在此,我大约是不好意思只邀他一同用饭的。” 沈兰息听着只在心中说便是他邀请了他也是不会留下的。 身在皇家,尤其是当今圣上治下的皇家,父母兄弟姐妹亲情都十分淡薄。 周寅瞧瞧沈兰珏,又瞧瞧沈兰息,问:“为什么?” 沈兰珏有意拉近与沈兰息的关系,正好机会就在眼前,他也借机向沈兰息说出心里话:“因为我与三皇弟并非十分亲近。” 沈兰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赞成,不反对,沈兰珏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周寅面前说这个。 周寅温声道:“你们是兄弟……”她像是不明白兄弟之间为什么会不亲近。 她并没有直言自己的看法,只是很委婉地说:“我舅母家的表姐妹都很好相处。” 沈兰珏眨眨眼,心想谁见了阿寅会忍心不与她好好相处呢?想归想,他替沈兰息解释:“三皇弟并不难相处,是我太优柔寡断,总是开不了口。”他主动将责任扛下,说明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旁人的问题。 周寅柔柔地看着他,只是目光就让沈兰珏感受到无穷勇气。 沈兰珏无奈一笑,恍然大悟道:“我会更有勇气。” 周寅赞许地望着他:“你可是沈兰珏啊。” 她轻柔的一句话实在足够鼓舞沈兰珏。他可以做成任何事,不为别的,正因为他是沈兰珏。 这样的肯定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他是沈兰珏,所以周寅相信他无所不能。 沈兰息食不知味,闷闷不乐,再没胃口。阿寅如此信任大皇兄的能力,他又算什么。 似乎与大皇兄相比,他的确是没有什么本事。 大皇兄早早开始便为父皇打下手,是父皇最为倚重的继承人,便是文武百官也对他信重有加。 相比之下他自小在佛寺中长大,不通政务,人情交际也是一塌糊涂,自然是什么都比不上大皇兄的。 相形见绌。 沈兰息敏感地想到这个词,头都抬不起来。 烛火盈盈,明暗晦朔,衬得桌上饭菜让人食指大动。 “是,我是沈兰珏。”沈兰息听到他大皇兄如是道。他想他大皇兄如此优秀,正常人都会更欣赏他大皇兄。 伤神之际,沈兰息忽然感到脚上一重,是被人轻轻踩了一踩。 他本就停了用饭的动作,因此从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他几乎想立刻抬起头去看她,又怕自己做得太过明显被人发现端倪。于是他只好做贼一样慢慢抬眼,但无论是沈兰珏还是周寅都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似的,看上去他们的注意力彼此身上。 “今日我请三皇弟来是为了灾民之事。”沈兰息听到两人换了个话题继续说起来,他耳边是两人的对话,却又像与他们隔了一层隔膜一样听得真切又不真切,像是在做梦。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桌下,也就是他的腿脚上。 不比王栩,他的腿脚灵便,感官敏锐。 踩了他的那只脚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说刚才他还不能确定,现在他则可以万分肯定。 因为桌下的那只脚像是手一样,自他足踝向上滑去,如同温柔的安抚一样,一下又一下。 他却更加可耻地被这只脚安抚下来。 而桌子上方周寅与沈兰珏的交谈还在继续,看不出任何问题。 “灾民?”她声音平静,只有着自然而然的疑惑。 “是啊,上天降灾,苦了百姓,如今便是京城附近灾民也甚多。父皇心慈,不好驱赶,于是命我与三皇弟交涉,由他出面请菩提寺高僧向灾民普渡佛法,再施粥接济。”沈兰珏毫不避讳,通通说给她听。 如果换做平时沈兰息还会惊叹于大皇兄对于周寅的信任,连政治上的正事也愿意说给她听。 但他现在脑子全被感官占据,根本无暇思考这些。 那只放肆而惹人的脚。 沈兰息拿着筷子的手心渐渐沁出汗来,湿热而黏腻。房中明明摆放了冰盆,他却如同置身在冰火之间。 一半是冷,一半是热。 第229章 “《大般涅盘经》曾有云:‘生死之中, 实有乐受,菩萨摩诃萨以苦乐性不相舍离,是故说言一切皆苦。’。诸受皆苦, 能明其理或可于苦难之中好受一些。”周寅眉目低垂, 慈悲得像是莲台上的菩萨。 她念起佛经更有种别样的动听, 沈兰珏虽然不通佛理,但觉得在她的诵念之下却如醍醐灌顶般开了灵窍, 明悟佛法。 他带着些惆怅道:“佛法可解心头之苦, 但□□之苦, 还是要靠赈灾放粮来解决的。” 周寅适时道:“您辛苦了。” 沈兰珏苦笑:“我不过动一动嘴皮子,真正落到实处的还是国库中粮食。只不过……” “不过什么?”他留下话柄,周寅便很顺他心意地向下询问。 “不过接二连三的天灾, 各地救急,国库已然空虚。”沈兰珏对周寅知无不言,总之也不算什么军国机密, 更重要的是他无比相信周寅,能够她不会将此事乱说。 “救得了一时, 但再糟糕下去就要捉襟见肘了,大雍经不起一次重大灾害。”沈兰珏眉头拧紧,忧国忧民。 周寅无声安慰, 舀了碗热汤推给他, 并没有说什么“一切都会好的”之类的话。 沈兰珏接过汤碗道了声谢, 喝了口她亲手盛的热汤感觉熨帖许多。 有时候不言比千言万语更有效果。 这个效果不只是针对沈兰珏,更针对沈兰息。 沈兰息已经听不到周寅与沈兰珏在说什么了, 他沉沉地垂着头, 偶尔抬起头想要乞求周寅施舍他一眼时只能看到她花瓣似的唇开开合合。 至于她说了什么, 他听不到。 他在冰火两重间冷冷热热, 上半身是冷,她的脚所到之处却又是被点燃似的火热。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沈兰息看到她从容优雅地捏着白玉箸,泰然自若地同沈兰珏对话。 “我想为你出一分力,可以吗?”她柔情似水地看着沈兰珏道,说的是想为他出一分力,而不是为大雍出一分力。 她问可不可以的时候沈兰珏永远无法拒绝,只是这事是听上去是要她自己出力,他多少要问得详细些,且也不大舍得她费什么心力。 “如何做?”他本不过是向她吐露心声好让自己心中松快些,倒没想到与她一说后她立刻全心全意为他着想起来。 沈兰珏深以为阿寅便是与他风雨同舟的同路之人,也唯有她会一心向他。 周寅认真道:“若殿下令京城之中达官显贵募捐以救助京中百姓,周寅愿意带这个头。” 沈兰珏一愣,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他不是没想过募捐之事,只是相关利益者在遇到此事时抱团抱得十分牢固,没有人会做这出头鸟,主动站出来做第一个募捐之人。 即便是有,也只是哭穷,说自己也不容易,不过捐些仨瓜俩枣,完全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看的。 而阿寅说要当出头鸟…… 他怎么舍得? 沈兰珏敛眸郑重道:“这样不好。” 让阿寅成为众矢之的,他如何忍心,且事情也不如她想的那样简单。即使她站出来,旁人也并不一定会将她放在眼中从而配合的。 “为何不好?”周寅难得没了平日里的慢条斯理,带了些急切委屈问道。 沈兰珏见她着急,忙放柔了声音同她解释:“他们浸淫官场多年,只是你带头募捐恐怕只会让他们无动于衷,并不会将你放在眼里。”他的话已经说得十分委婉,通俗来说就是周寅人微言轻,起不到什么带头作用。 周寅神色黯然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沈兰珏一怔,哄道:“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欢喜了。” 周寅摇摇头:“我不想只有心,我想帮上你。” 感动顿时涌上沈兰珏心头,他笑道:“你让我心中好受许多,如何不是帮了我呢?” 周寅这才被他哄得笑了一下,笑靥如花。 她笑了之后想了想又说:“我这样身份低微的人愿尽绵薄之力,诸位大人果真能拉得下脸来不理不睬吗?” 沈兰珏一愣,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方才他只想着阿寅人微言轻并不能带动大臣,但按照阿寅的话来想的话人微言轻何尝不是一个突破口? 连她这样的小女郎都心系百姓愿意出钱相助,大臣们若还能崩得住继续高高在上,那当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只是若真如此做,那就是将阿寅架到火上去烤。届时她成为众矢之的,势必要受到无数明里暗里的针对。她背后虽然已无家族,但日前寄住在谢家,难保旁人不会一怒之下迁怒谢家。 沈兰珏虽对此意动,但为了周寅的安危,也无法让她去做这个人。 他心中已有成算,打算依此实施,但出头的不能是周寅。但人选又让他发起愁来,要找到第二个如周寅这样既是女郎身份又刚刚好的人实属不易。 之所以是女郎,因为女郎更能刺激诸多达官显贵。不管承认与否,他们都不愿意屈居在一名女郎之下。 而沈兰珏不偏不倚的,只与周寅这么一个非亲属的女郎相熟。 的确是令人头疼。 他在头疼之中抽空看一眼周寅,只见她也不说话,就那么乖乖坐在那里等他下文。 他便更加舍不得推她出去了。 而她似乎有读心术似的,只与他对上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一样开口:“我不怕。” 沈兰珏道:“我怕。”我不能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若成事还需要心上人涉险,他未免太无能。 周寅听到他说“我怕”二字后怔住,呆呆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