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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武县的事情闹得这么大,阿鸾自然也知道了。她虽然做着月子,却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阳武县的事儿。现在是春季,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水灾过后,不只是吃饭、居住和补种等等事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疫。她虽然相信丈夫应该能想到此点,还是在安娘子过来时,请她回家和史大夫商量一下,做出一份详尽可行的防疫指南,其中一点就是水必须烧开了喝。要知道洪水过后,大部分日常取用的水井其时都或多或少的遭受了污染,平常喝生水都容易生病,何况是生饮被污染过的水。 关于烧水这点事,管事多年的阿鸾还是很有经验的。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喝热水算是一种略奢侈行为,烧水用的柴禾不要用钱买么?打下的柴不要卖么?想要在灾后防疫时,能尽量让爱灾百姓喝上热水,说得容易,这其中涉及到的钱财决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依她对丈夫的了解,陆离现在绝对在打着提前开仓放粮的主意。这想法是好,但是其中的风险性颇大,弄不好他的官途可能就要因此损失上十年,这是阿鸾完全不想看到的。再说,电视剧里的清官提前开仓放粮不是因为家里没钱没粮,没法为民服务么。再者自己不带头,光让别人捐钱捐物的,就不是那么仗义,也不好做动员。但是他们家不同,他们家里还是挺有钱的。阿鸾盘点了一下家中的现钱和存有的粮食,决定先给怀庆府的各个富户打个样儿,先捐点柴禾钱吧。 陆家的下人到的时候,陆离正与河内县令等人商量该不该先开仓放粮。要知道,现在是春耕刚开始,正是一年四季当中百姓家中最青黄不接的时候,本来就家无多少余粮,再受了灾,这日子可怎么过?万一受到点挑拨,就很容易形成动乱。 但是开库放粮用以赈济灾民,这可不是陆离能做主的事情,就是现在河南路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人都没有这个权力,必须得将受灾之事上报,经布政使、巡抚至六部,再后上达天听,由皇帝与宰相们商议以后,再以圣旨或者政事堂的公文形式下达到怀庆府,告之可以动用哪一处粮仓,可以动用之少粮食,随着公文而来往往还有监察的官员,以防赈灾的钱、粮被人贪墨,没有真正用到百姓身上。 无论是河内县令等人,还是陆离所属的下属与府中的幕僚,都极力反对陆离这时候开仓。因为没有经过层层上报,他先开了粮仓,很有可能水灾过后,迎来就是问罪。 陆离紧皱双眉,他幼年时家乡也曾遭过水灾,清楚的知道百姓这时候的生活有多么的困苦,精神又是如何的紧绷。若他现在没有娶妻生子,开仓之事完全不用商量,或许开始会有牢狱之灾,但有老师在,他肯定不会有生命之危,大不过就是贬官或者罢官,他可自回金陵去当个教书匠么。但是现在不行,他的阿鸾才刚刚产下他们的孩子,尚在调养之中,他何忍娇妻为他伤心劳神。就在他百般纠结之时,阿鸾派来的人到了。 陆家的管家在坐之人都认识,原本以为是陆离的夫人有事找他,虽然知道谢夫人才生产不久,心中不免还是有点了想法,觉得陆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宠其妻了。就连几个幕僚都暗暗打算,有时间的时候跟陆离好好说一下,这么重要的时候,是拿家中小事为烦大人的时候么。 陆离有多了解阿鸾,一见李管家到来,便知其肯定是为了水灾一事,他直接开口问道:“夫人让你做什么来了?” 李管家心都在滴血,自家夫人也太大方了,赈灾不是有朝廷来做么?就算为了大人的名声,要捐也就是象征性的捐点就好,用得着下这么大的本钱么?只是夫人毕竟是夫人,掌管陆府以久,根本就不是他能劝说得了的,他再心疼大人的钱也能乖乖的带着东西来府衙:“大人,夫人知道阳武县遭灾,特命史大夫整理了一份灾后防疫建议,遣小的送来。”阿鸾觉得自家要捐钱、捐物就得捐在明处,不然可怎么给怀庆府各个富户打样儿呢。“另备银五百两,让小的交于大人,说是给阳武县百姓生火取暖的柴禾钱。” 陆离心下酸软,面上却不露丝毫情绪,只缓缓点头,“将银钱交与主薄,史大夫的条陈给我。”他明白妻子的想法,有了自家带头,其余的富户怎么样也得出点血,最少能先把圣意下来之前的时间对付过去。 “是。”李管家低眉顺目的上前,把阿鸾亲手封好的信封交到陆离手中,再慢慢的退了出去。 河内县令王长友等人暗骂陆离夫妻奸猾,陆离的夫人当廷捐银,他们这些做人下属的该怎么办?就算不像谢夫人一般财大气粗的一下捐出五百两,但是一二百两的还是要拿的。 陆离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内子捐钱只为怜悯百姓,不以公事为论。”事情做了,但是漂亮的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河内县令王长友连忙表示:“下官家中也有些余钱,明日就命人送过来。”在坐的列位心里都是门清,这回阳武县河堤决口,可跟眼前的陆大人没什么关系,反到是王知府干系重大,等到灾情平稳,王知府这官怕是当不成了。只是罢官还是好的,没准连小命都不保。想想他们跟王知府之间的牵绊,为了自家着想,现在也得跟陆大人站在一起。 河内县令率先表了态,其余人等也都纷纷表示,也可以慷慨解囊,捐钱捐物,先帮百姓安全平稳的度过水灾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