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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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浴室,拧开浴缸的水龙头接了一缸冷水,果断地跨进去躺倒。冷水慢慢淹没他的身体,冰冷的水仿佛凌 迟的刀刃,他不仅肉体冷,心窝更冷。 他安祥地闭上眼,约莫一个小时后就意识模糊,头一歪,失去知觉。 傍晚时分,海风轻拂,妖娆的夕阳余晖映红了大半座黄宅。 阿庆外出办事归来,敲响阮颂的房门,准备跟他报告事情的进展。 房内无人响应,他再敲一次,依然无人响应。 阿庆心头倏得一紧,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急促地连续敲打房门,“王下,您交代我的事办好了。王下,我直 接进去了。” 他拧开门直奔阮颂就寝的内间,看见被褥凌乱,床上无人,浴室亮着灯,人应该十有八九就在里面了。 阿庆紧绷的神经没有半分松懈,反而心口生凉。 一走近浴室,他就从不大的门缝看见一条纤细的手臂了无生趣地垂在浴缸外,整个人顿时毛骨悚然。 赶紧推开门,惊见阮颂晕倒在盛满水的浴缸里,面如死灰,唇如白蜡,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活人的生气。 阿庆的胸口有惊涛骇浪在拍打,冲过去从水中抱出阮颂。 他身体轻得可怕,没有一点体温。 阿庆顾不上其他,将人抱到床上,除去湿衣服,看见阮颂全身的皮肤都被水泡白且浮肿,他焦急地呼唤昏迷中 的人,但怎么可能叫得醒。 也许王下不是晕迷,也许是…… 惊慌恐惧让阿庆没有断掉的右臂肌肉抽搐个不停,他趴在阮颂单薄的胸口上,听见他还有点微弱的跳动,混沌 的脑子才恢复一丝清明。 给阮颂盖好被褥后奔向隔壁,没有敲门就直接闯进去,没找到近横,又马不停蹄地飞奔去他的工作室。 外出采购回来的小忠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跑动声,还来不及回头,肩头就挨了阿庆的铁臂一记碰撞,手上满满 当当的购物袋掉下来,瓜果蔬菜、瓶瓶罐罐滚了一地,肩头还差点被撞得骨裂,那叫一个钻心的疼。 小忠揉揉肩头,不明就里地看向阿庆奔跑的背影,将另一只手提的购物袋靠墙边放好,挥舞手臂上下扭扭被撞 的肩头后蹲身去捡散落一地的东西,边捡边在心里念叨:撞了人连句道歉也没有,借宿又不是定居,好歹对主人家 的家仆客气点,黄小姐还喊我一声“哥”呢,而且你们的三餐也全是我做的。那位阮先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弱得风一吹就能倒似的,脸倒是顶好的。可过日子怎么能只看脸,过日子还是得找我小忠哥这种精打细算的经济适 用男才好…… 小忠真相了,庸俗的黄小善就是看脸选男人,才每天活在水深火热里。 小忠正捡着东西,头顶压下一片阴影,他抬头就看见阿庆宛如钟馗一般凶悍的脸,因为心里碎碎念了人家几 句,他心虚又磕巴地问:“干,干吗?” “麻烦忠管家帮忙煮点暖身的汤水,端到阮先生的房间。” 小忠没在意阿庆急促的语速,仅“忠管家”三字就听得他大为服贴,挺直腰杆说:“好的,具体要什么汤,鸡 汤可以吗?咦,人呢?” 阿庆奔去近横的工作室,二话不说将正在忙活的人拉去阮颂房间。 近横到后只看一眼阮颂苍白浮肿的身体,就知道具体出了什么幺蛾子,他被气得够呛。 简直可恶,想死直接拿刀片往手腕上割一刀,何必浪费时间去泡水。 我费心研制的药给这种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喝真是浪费,还好意思催我快点医好自己的身体。我好不容易帮你 恢复的那点生命力,都不够让你拿去挥霍用以换取某人的怜惜。 哼,来这里养病? 我看你是把这里当你西黎的王宫,肆意搞风搞雨。 你搞这么一出,够拴住某人十天半个月了。 另一边,在学校上课的黄小善还不知道家里有尊祖宗为争一口气,差点自己把自己搞死。随着下午她和朝老师 手牵手出现在校园里,关于她豪门梦碎的绯闻也就不攻自破了,换成朝老师神勇无匹、小娇妻吃不消在床上修养半 日,诸如此类的口水八卦。 她承认,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大学生谣传的绯闻大部分符合实际情况,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替她被男朋友记旷 课伸一下冤! 难怪各个一把年纪了才上大一,哼,我们家大宝贝儿13岁就拿几个博士了。 黄小善,你的脸真大。 黄小善下课后和神勇无匹的朝老师手牵手回家,从老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阮颂因为泡冷水差点嗝屁的噩耗。 估计谁听到也没有她听到这个消息来得惊异,因为中午阮颂是在她的陪伴下入睡,怎么她上了两节课回来,形 势就变成阮颂差点没命了! 近横刚为任性的阮颂忙活完,正抱胸坐在椅上沉思,一脸严肃,阮颂躺在床上还没醒,手背上扎着针在挂点 滴。 黄小善带着一肚子疑问和担忧从外面飞奔进来,匆匆与近横对视一眼,不管不顾地踢掉鞋子,爬到床上跪在阮 颂身边,抓起一只手焐在自己的脸颊上,“阿庆,这是怎么了?我中午明明看着他睡着了才出门的,这是怎么 了!” 阿庆绷着脸不响,今晨他敲门进来,看见一地狼藉,王下坐在地上,头趴在床上,随后才得知王下因生李医的 气而一夜未眠。 王下在他收拾狼藉时突然出声让他去外面花重金另外找个医生备用,说什么他有预感李医给他看不了多久身体 了。 他很了解王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脾性,而且脑子转不过来弯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没想到等他办事回来,真的被他看见惊魂一幕,吓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差点跟着晕过去。 黄癞子还好意思问怎么了,她怎么不摸着良心问问自己。 从天亮到天黑,阮颂一直没清醒,点滴也挂完了,近横冷冷抛下一句“他想醒的时候自然会醒”后走人了。 阮颂昏迷期间黄家三夫也先后过来问候,老幺勉为其难地瞟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阮颂,又瘦弱又惨淡,像 个半死人,真晦气,更晦气的是某人还长伴在他左右。 他要拖走黄小善,黄小善不肯,他就在昏迷的阮颂床前大声嚷嚷,阿庆气他打扰主子休息,语气不善地请他出 去。 老幺释放杀手的戾气,要同他比一比谁更“不善”,正好阿庆也因为主子一直昏迷不醒,心头的忧虑积压了厚 厚的一层,特别想找个人干一架发泄。 而且,这个挑衅他的杀手还老是给他家主子气受! 老幺和阿庆风风火火地出门“切磋”去了,屋子顿时安静下来,黄小善也懒得理他们。 阿庆虽说是个残疾人,但想也知道,阮阮那么依仗他,给他安装的机械手臂会是凡品吗。 让阿庆替她教训教训小鸡巴也好,最好在被他当成命根子的脸上送两圈熊猫眼,让他躲在屋里一个星期不敢出 来见人! 黄小善在阮颂醒来之前死活不肯走开,朝公子给她端来晚餐,陪她坐了一会儿才走。 她食不知味,吃得不多。 阮颂躺在床上,脸色好生凄惨,黄小善想起亲妈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情况跟今天差不多,也是白天笑嘻嘻,晚 上惨兮兮。 她又爬上床钻进被褥,和他躺在一起,心里埋怨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给她听,干吗非要虐待自己的身体。 我每天都嫌自己活不够,你是嫌自己活够了。 黄小善眼眶发涩,鼻头发酸,眨眨眼,从眼缝里眨出眼泪。 她搂着阮颂睡着了,却也没睡多踏实,迷迷糊糊中脸上传来阵阵瘙痒,她挠了又挠,瘙痒不但不退还愈演愈 烈,迫使她睁开眼。 一颗脑袋悬在她的脸颊上方,她不确定地问:“阮阮?” “阿善,你醒了。”阮颂脸上有疲态,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弧度,在她的鼻尖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瓣落在鼻尖上干干的、凉凉的,黄小善彻底清醒,跟她一起清醒的还有她的怒火,“什么叫‘你醒 了’,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我中午从这张床下去前你还睡得很香,下午放学回来你就剩半条命了,把我吓个半 死!你干脆也带走我半条命算了!”她嘴上喷火,手上轻轻搂住阮颂的双肩,慢慢扶他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