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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抱着酒壶,一杯一杯地给沈长河倒酒。后者甚是自觉地把原本放在石桌后的椅子拖了过来、然后隔着栏杆伸手接过酒杯,低下头嗅了嗅,随即感叹一声:“好酒。 ” “参事大人不喜欢喝酒,这是现买的。”老张承认得爽快,神情之间淡淡的:“参事大人吩咐过了,凡是您的要求定当竭力满足。” 沈长河“哦”了一声,又问了一句:“老人家可喜饮酒?” 第一次被人如此尊敬地称为“老人家”,老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小老儿是爱喝酒,但没钱呐。” 听了他的回答,沈长河举杯的手甚是自然地伸出铁栏,将酒杯重新递了回去,笑道:“尝尝?” “多谢沈将军。”老张居然也没推辞,就这么相当心安理得地一饮而尽。他已是个老人了,对于老人而言,花更多的时间去享受远比与人客套、向权贵们卑躬屈膝要重要得多。 更何况,眼前这壶酒也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好酒。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两杯酒下肚,老张身上有了暖意,嘴里的话也变多了,主动搭话道:“沈将军,小老儿劝您一句,给部长大人好好认个错吧!别把事情闹大了,对您可没半点儿好处。” 沈长河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轻而沉闷:“马参事让你劝我的?” “真不是旁人的指使,这都是小老儿的心里话。”老张语重心长道:“古人云,无欲则刚。刚则易折,柔则长存。虽说当今天下大乱,将军坐拥数十万大军、又是天下最大的藩镇,理应无所畏惧;但为了几个闹事的学生以千金之躯犯险,若大总统真是因为护短而怪罪下来,即便是由国家法院来审理此案,也只不过是借律法之手公报私仇。小老儿真就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个平头老百姓都懂,您怎么就想不开?”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沈长河微笑道:“莫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老人家,多谢你的好意。” 话音刚落,就见马晋文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进来就一挥手,低声道:“带出来!” 待将人带到一间摆满了各式各样刑具的狭小斗室之后,马晋文方才呵退下属,谨慎地关好门窗,才神色凝重地回望向沈长河——后者已被牢牢地捆缚于铁椅上丝毫动弹不得,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闲适气度,居然一点紧张、恐惧的意思都没有。 “听老张说,将军未曾饮酒。”马晋文很是体贴地替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可是在下挑的酒不合心意?” 沈长河语气也很是轻松:“酒很好,只是忽然没了兴致而已。” “那好,客套话在下也说累了,我们谈些别的。”马晋文道:“有个不幸的消息必须告诉你:陈启明部长醒了。你那一枪是穿透伤,体内没有子弹碎片,因此他现在身子虽然仍很虚弱、意识却已然清醒。” 他的身体隔着桌子向前探去,直直地盯着后者那双深不见底的灰绿色的眼睛:“也就是说最迟明天,他就可以亲自监督对你的讯问过程了。” 沈长河挑了挑眉:“为何对我说这些?” 马晋文道:“如果现在不说,等陈部长回来时,将军就算想招认恐怕都来不及了。” “他不敢这么做。” “他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做得出来。”马晋文稍稍提高音量:“沈将军,您亲眼看见他杀人有多利落了,是不是?相信我,对于折磨人这种事他也非常在行。若你一定要等他回来才肯开口,在下……也没办法,只能祝您好运了。” 沈长河注视着对方手里的鞭子,笑了:“你把我像只牲畜一样捆在这里,就为了说这些废话么?” “砰”的一声响,马晋文一脚踩在了铁椅边缘,皮笑肉不笑道:“沈将军,我想我已经够有诚意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大错特错!你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陈部长!” 随着刷的破空之声响起,沈长河那件料子看起来很不错的上衣被抽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贴着鞭稍飞溅而出,他的身体也本能地剧烈颤抖了一下!马晋文并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紧接着就又是两鞭子抽了下来,力道之大竟将他的衣服直接搅碎、露出大半个胸膛来。 “我真不想这么做的,真的。”马晋文连连摇头,一边从放在墙角边的铁箱子里捡出一把铁钎子放在炉子里,一边耐着性子劝道:“一边是大总统的儿子,一边是你。沈将军,如果你在我这个位子上,你会怎么选?” “当然是——谁都不得罪了。”沈长河眼见着他举着已被烤到发红的铁钎子走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语气虽然仍很轻松,脸色却陡然变的苍白。 马晋文拖着铁钎子一步一步靠近他,面露为难之色:“您看,您又不愿配合在下的工作,在下又必须给上头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只能暂时委屈沈将军忍一下了。最后问您一遍,愿意现在就招供认罪吗?” “你不会希望我现在‘招认’的,参事先生。”沈长河抿了抿嘴唇,喉结不可抑止地上下滚动了两下,仍是故作轻松道地笑了笑:“而你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也绝对会让你抱憾终生。” “也许吧。” 马晋文面无表情地贴身上前,手里的铁钎子高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