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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骨在肩部以下两道肋骨之间,正在心脏附近。 他平复了一会,才收剑入鞘。又掏出一把匕首。 担心夏初染会疼,他试图先施加个沉睡咒。可指尖灵光刚刚亮起,就被毛球制止了,“原主就是醒着挖的,你既然要走剧情,就得按原著来啊!” 秋晚暄闻言浑身都在颤,那得多疼啊? 他能下得去手吗? 还没等愣怔的他做出反应,墨灵又道:“这小子百毒不侵,什么麻醉剂都不管用,用药也别想了。” 秋晚暄心头沉到了谷底,最终点了几个穴位,将少年的经脉封锁,希望多少能压制些痛觉。 在做好了能做的所有准备后,他才深吸口气俯下身来,锐利刀锋对准了方位,又握了握刀柄,刺进对方胸膛。 * 夏初染是被疼醒的,仿佛有无数尖锐的利刃在翻绞他的心脏,耳边还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的磨骨声。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睑,却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视线下移,眼前的画面令他瞳仁都剧烈地震颤起来。 “你..在做什么?!”他试图挣扎,却发现四肢如同灌铅,完全不听使唤,整具身体如同任人宰割的鱼肉,正躺在案板上鲜血淋漓,胸腔正被翻绞的部分更是血肉模糊。 比起疼痛与眼前的画面更令他头皮发麻的,是他唯有一双眼睛还能看,一双耳朵还能听。 他几乎想象不出比这副恐怖画面更可怕的酷刑。 秋晚暄额间的冷汗都渗出来了,却还是竭力压下从心头传导至全身的颤抖,勉强冷笑道:“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怒火从四肢百骸燃烧起来,一直烧红了夏初染的眼眶,他咬牙从齿缝间吐出一句:“要杀..便杀。” 秋晚暄不知道自己心跳得有多快,他的视线聚精会神地盯着好不容易在血肉中翻找到的那根骨头,一面颤抖着手指,一面咬牙果断用劲。 夏初染疼得牙关咬紧,额间不断渗出冷汗,几欲晕厥,唇角亦被咬出一丝血迹。在疼痛中他只能勉强保持一丝神志,但是相较于身体的疼痛,他的心已经疼得彻底麻木了。 随着一声「啪」,秋晚暄拧紧的眉心一松,伴着砰砰狂乱的心跳,将一根三寸长的骨骼缓缓取出,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夏初染低哑的声音在颤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无法接受这令人绝望的现实—— 那一双本来用于握剑的骨节分明的皙白四指,那莹润的时常扫过猫尾的柔软指尖,此时正捧着他的一根惨白骨头,上面还带着血肉。 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杀便罢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 他更不明白,一个人竟能一夜之间判若两人,给予他救赎的是此人,将他打入地狱的也是此人。他几乎分不清秋晚暄绝美的皮囊下到底住着怎样一个恶鬼般的灵魂。 秋晚暄根本不敢去看夏初染的脸,更不敢看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的心跳得极快,跳得快要蹦出胸腔。 为了竭力掩饰指尖的颤抖,他只好匆匆掏出一块帕子将骨骼包好,又揣进袖中,然后干涩的咽喉吞咽了一下,才沉着脸,压下心痛感冷然道:“为什么?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后一条龙,你的龙骨自然稀有得很。” 听见这句,夏初染已经几近死寂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怒火烧尽,演变成强烈的恨意,又催生出一股狂乱却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立时就要将封锁的经脉冲开。 墨灵见状咦了一声,在秋晚暄的脑海中道:“你怎么知道用这话刺激他?这小子刚刚都快死了,这一下龙脉之力被激发,他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秋晚暄心头沉到谷底,他不知道,他只不过是靠着放狠话才能勉强维持最后那一点表面的平静。 可听见墨灵的话,他终于受到一点鼓舞,敢看向夏初染的脸。少年的眸光在刚刚苏醒时还一片死寂,如今却因为恨意而催生出犀利无比的锋芒,令人望之生畏。 这种话是有效的,他沉下一口气,咬紧了牙关,又继续强迫自己道:“我一早就知道你是龙族,之前种种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刺激你觉醒血脉,好挖出你的骨头罢了。” “卑鄙——”夏初染咬牙,强迫自己不去听秋晚暄的话。 仿佛是怕自己说不下去,秋晚暄的语速变快了些,抢着说完:“只不过在宗门不方便下手,而现在终于有机会挖了你的骨头,再杀了你。” 夏初染周身的妖气突然成百上千倍地爆发出来,几乎凝成了实质冲天而起,经脉的禁锢亦在此时被彻底冲开。 夏初染低沉的嗓音冰冷彻骨,一字一顿道:“收我为徒,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少年的声音冷彻骨髓,一双眼眸锐利无比地盯着秋晚暄,眸光几乎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感知到少年释放的气息,墨灵紧绷的神经反而松弛,感叹道:“这妖气与之前截然不同了,更霸道纯粹,这是龙气,他要化龙了!” 秋晚暄却没有在意什么化龙,只因夏初染的眸光以及对方周身释放的那彻骨寒意而心脏生疼,仿佛被剖开胸腔的是他自己。 他是不是做得过了? 可事到如今他已无退路,只能狠下心,哑着声答道:“当然。” 伴随着这一声话落,他看见夏初染眼中有什么东西彻底消失了,从前鲜活的眸子,此时眼底像是凝成了百万年的冰川,沉沉地没入漆黑无比的海面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