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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鸿祯虽这么说,俞想却不敢造次。 他恭恭敬敬地鞠躬道:“前辈好!” “别!”左鸿祯不让他行礼,而是让他坐下,“我那天看到你的画,就觉得你有点我年轻时候的风格,后来你又说你是主攻油画的,我就迫不及待把你叫来了,你有带作品来吗?” 俞想尴尬笑笑:“抱歉,因为一些意外,我的作品都丢失了,没有这个幸运被您指点了。” “没关系,”左鸿祯想都没想,直接把他按到一个空画架前,“那就现画。” 俞想:? “画画嘛,下一个作品永远是最好的作品。”左鸿祯倒是很看得开,“都丢了也未必是坏事。” 说着,他就这样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坐进摇椅里看着俞想。 俞想无奈,只能提起笔。 他本想直接画一副上辈子的画作,但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简单的一次作画,而是左鸿祯对他的一场考核,考的不仅是绘画功底,还有构思能力,创作天赋。 而要是直接复刻旧作,未免有作弊的嫌疑。 更何况,俞想相信自己的创作能力。 他拿着一支铅笔在画布上随意地勾勒着,乍一看什么都看不出。 这也是俞想作画时的习惯,他需要在无规则的线条中放空自己,找到绘画的灵感。 突然,他知道要画什么了。 他擦掉混乱的浅线条,在中心偏右一些的位置勾勒出一个人体的形状,又在四周拉出一些放射状的线,然后直接提笔开始铺大块的颜色。 这次,他重拾了自己的老本行——油画。 时隔这么久,再次面对画板,用着熟悉的画笔和颜料,俞想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仿佛画笔就是他的武器,画板就是他的铠甲。因为各种危机和风波而慌乱的心终于能够获得久违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手下渐渐加快了速度。 沉浸在画中的时间过得很快,俞想回神时,竟然已经是日暮西山。 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自嘲地笑笑。 人虽然换了一个躯壳,但灵魂还是没变。 曾经他一画起画来就完全失联,可以一天不吃不喝。现在也是一样,连着画了将近六个小时,他竟一点都不觉得饿。 但他刚要站起来,颈椎和肩膀就发出一阵抗议的声响。 “好疼……”俞想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脖子,比左鸿祯还像个老年人。 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左鸿祯突然哈哈大笑:“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拼喽。你看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一画起来就停不下来,但年纪越大就越是不行了。” 说这话时,左鸿祯正坐在桌边嗦粉。 俞想抽抽鼻子一闻,才发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您这是吃什么呢?”他问道。 左鸿祯把一碗没动过的粉推到他面前:“螺蛳粉,双倍酸笋的,你尝尝。” 俞想: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尝尝,很好吃的。”左鸿祯辣的一额头汗,一边擦汗一边不忘邀请俞想。 盛情难却之下,俞想只能坐下来拿起筷子。 他屏气凝神气沉丹田,夹起一筷子粉塞进了嘴里。 还挺好吃! 不是想象中的臭味,而是咸鲜的味道,让人吃了还想吃。 于是俞想又吃了好几口,紧接着,他后知后觉地被辣到,伸着舌头吸冷气。 “您不觉得辣?”俞想看着左鸿祯吃的不亦乐乎的样子,顿时开始怀疑人生。不是都说老人要吃的清淡一点吗? 左鸿祯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我这把年纪,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蹬腿了。趁着还能吃,倒不如多享受享受。” “您别这么说,您正老当益壮。” 但左鸿祯仿佛就在等着他这句话:“我这辈子啊没什么遗憾,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收个满意的徒弟,我这把年纪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年轻人,你看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心愿?” “我……”俞想放下筷子,端坐道,“可是您还没看我的作品。” “我怎么没有看?我一直在看。”左鸿祯微笑地看着他。 彼时,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子,铺在俞想的画上。 画面的主人公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没有正脸,只有背影。他的肩头正扛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从编织袋磨出的破损中露出了一个水瓶的瓶盖。 这是位城市里的拾荒老人。 街道上除了老人外空无一人,老人正面对着太阳行走。画面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透过他弯着的脊背和低垂的头,都能想象出他疲惫的神情。 因为没有对于人像最重要的五官,想要塑造人物就变得更难了。 但俞想对人物的刻画之细,已经达到了衣服的每一道褶皱,鞋子外侧更严重的磨损以及手心老茧的位置。 “那我能请问一下吗?”俞想说道,“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吗?” 左鸿祯从画上移开视线,他看着俞想,微笑道:“因为你做到了你说过的话,艺术要向下扎根,向上开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一点点,爱你们~ 第12章 人体 俞想没想到,自己竟然平白无故地捡了个师父,而且还是这种级别的师父。 他连续一整天都沉浸在不敢相信的恍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