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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来,他正准备开大灯,便被夏烟制止了:“别那么亮,开小灯就好。” 夏澤川依言,把一圈小灯打开。看到台子上摆着的架子鼓,他忍不住过去敲了敲。 夏烟靠在沙发上,清楚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随着那声响震颤了几下。 小灯是暖橙色的,那尘埃也被染成橙色,像是被人随手扬洒在空中的粉末,她吸了吸鼻子,仿佛还能闻到橘子的香气。 夏澤川这儿好酒不少,他拿了几瓶放桌子上,夏烟却忽然说想喝超市里的啤酒,那种最普通的袋装原浆。 Midsummer里自然没有,最后还是叫的跑腿送过来的。 夏澤川无语:“你这也太不给面儿了,怎么喝这个?” 夏烟给他倒了一杯:“你尝尝,这我最近新发现的,比一般的要好喝。” 夏澤川端起来尝了一口,没什么酒精味儿,倒有股淡淡的粮食香气,冰冰凉凉的,“这跟喝饮料似的。” 他中学的时候喝酒都不喝这个。 夏烟笑起来:“我最近喝酒精味儿浓的就想吐,于是给冰箱里囤了好几袋这个。” “看来你天天这酒也不少喝。”他早就发现,夏烟这人有当酒鬼的潜力。 她这人看起来又冷淡又骄傲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是个重情的人。 ——倒是和司柏燃也挺配。 夏澤川在心中自嘲地想。 夏烟喝酒喝得很快,尤其是这种酒精度数很低的。两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以后要干什么?”夏澤川问。 “不知道,暂时没想过。”夏烟喝了酒,嘴唇的颜色比平时要红,眼睛也亮晶晶的。 她忽然说:“好心提醒你一下,以后喝了酒千万别泡澡。” “怎么了?” “我前几天喝了半瓶拉弗格躺在浴缸里,迷迷糊糊看到欧阳元清和崇峻打了起来,等我醒过来时,水差点儿要淹过鼻子。” 欧阳元清和崇峻都是《白玉瑕》里的人物。 夏澤川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欧阳元清和崇峻打,他俩不是拜过把子吗?” “好朋友又不是不打架。” 夏澤川帮她把酒倒满,两人端起杯子碰了碰,他说:“你这叫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夏烟勾了勾唇:“得了吧,就我还后福呢。” 夏澤川“啧”了声:“不能妄自菲薄吧,你不想想自己是谁。” 夏烟喝得有点懵,随口问:“我谁?” “你谁?你是一直活在江湖传说中的冷焰客呀!”夏澤川夸张地说道。 说罢,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那晚,夏烟喝了很多酒。到后来她买的啤酒喝完了,索性喝起了夏澤川准备的好酒,喝到最后想吐又吐不出来,脸颊滚烫,但大脑很清醒。 她抬头望着顶上的橘色小灯,酒吧的吊顶很高,简约工业风,那一盏盏小灯缀在上边,变幻成一颗颗橘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砸到他们头上。 夏澤川也喝得不少,他靠在夏烟身边的红色沙发上,问:“还回去吗?” “回呀。”她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楼上有房间。 可能酒精过量,夏烟的心跳突然加速,她站起身,谁知起身有些匆忙,一旁的酒瓶被带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先回去了。”她刚要走,手腕突然被人拽住,脚下不稳,又跌坐回沙发上。 头顶的那几颗橘子还在。 下一秒,夏澤川身上由鼠尾草和海盐组成的气息混着酒精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灯光影影绰绰,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灼热无比。 夏烟有一瞬间的迟疑,直到唇上传来清晰的触感,她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无数碎片划落。 她猛地推开他:“你喝醉了。” 说完,她站起身就往外跑。膝盖撞上昏暗中的不明物体,一阵疼,她顾不上理会。 当跑到门边,正要推门时,夏澤川的声音在耳后传来。她转过头,望着他,他的身影在明暗变化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 夏烟喊道:“你不要跟着我。” 夏澤川停住。 “要是,要是还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你今天就不要再跟着我。” 说完,她推开门就往出跑,这条街上几乎全是酒吧,夏烟也不知自己跑了多远,那五彩缤纷的光亮在黑夜里刺着她的眼睛,直到看到桥,才停下。 她蹲下来,抱着膝盖,整个人突然止不住地颤抖。 一旁有老大爷在夜钓,好奇地打量着她。 过了半晌,夏烟松开手,站起身,望着被夜色笼罩的湖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某一瞬间,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如果跳下去…… 夏烟紧咬住嘴唇,不知为何,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脑海中不断回闪着刚刚那一幕,混杂着司柏燃的笑颜,他的笑容在记忆中那么纯粹。 他明明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明明她也爱他,可在刚刚夏澤川俯身的那一刻,她什么都知道,却没有推开,纵容着他的行为。 夏烟只觉得太难受了,太难受了,四周都是迷宫,她找不到出口,她被困在迷雾里,在原地打转儿。 她像是一根潮湿的蜡烛,在不停地被消耗,不停地被消耗,却怎么也点不着火,发不出一点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