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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他是疏于扮演的, 甚至连系统都时常被他遗忘脑后,或许是上个世界平静的生活给了他足够的错觉,但不可否认其中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的直觉作祟。对于这个世界的他而言, 最重要的不是扮演,而是保持自己作为人类的心——同步率这种东西看似稳定且毫无影响,但是事实上它所产生的影响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沈砚的目光不由落到了从方才起便一直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的源赖远身上,想要维持感性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自己一份羁绊、一份精神的寄托,而在这方面,源赖远于他而言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天然优势。只要他将源赖远变成一个与叶英一般对他意义非凡的存在,他自信可以将如今已经超标了的同步率再度降下来。 但……沈砚嗤笑一声,按下自己心头的动摇,这种饮鸩止渴的方式他才不会上当,与其祈求从别人身上获取心灵的抚慰,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强大自己的精神。什么神性,说到底不过是过度的理性罢了,而无论理性还是感性,都是构成人类情感必不可少的存在,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平衡好自己的感情,只有那样他才是他。 收束好自己纷乱的思绪,沈砚望向源赖远:“啧,不要胡思乱想啊。”虽然他自己刚刚也在胡思乱想,但是这话他说起来也是毫不心虚的,毕竟他思考的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而某人思考的东西却显然是缺少了应有的大脑的。 “啊?是!”源赖远猛然回神,足足愣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沈砚是在和他说话。他虽应的痛快,但是人的思想本就是最难以控制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沈砚一样那么准确地把握住自己的心态变化并进行相应且有效的调整的。 所以源赖远在呆怔了之后,还是忍不住纠结地询问道:“刚刚那个阴阳师说的……” “那不重要。”沈砚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源赖远不由一愣,旋即立刻快走两步追上前问道:“为什么?如果真的按他所说的话,这一切都是为八岐大蛇举行的血祭的话那么他的危险性岂不是很高?您不是正在评估他的危险性吗?这怎么会不重要……” “这都与你无关。”沈砚突然止步转身,望向源赖远正色道:“源赖远,听清楚,这一切,无论是狐妖的死还是刚刚那个阴阳师的死都与你无关,甚至与八岐大蛇都没有关系。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而且,你不过是在恐惧责任罢了。” 源赖远的呼吸都不由一滞,他在恐惧……责任吗?透过沈砚眼瞳中的倒影,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急切、慌张且可笑的神情。 是的,他在慌张、在恐惧。他害怕这一切都是八岐大蛇的阴谋,而作为他即将降世的媒介,他不怕死亡,却怕这是因为他的暴露所带来的灾厄。因为,如果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的话,那些人、妖的死就都将成为他的罪业啊! 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重担——他人的生命,委实令他喘不过气来。 “况且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吗?”沈砚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仿佛被魇住了的源赖远,他循声望去,只听沈砚道:“如果八岐大蛇需要的是血祭,同样在祭祀八岐的源氏就不可能让你活下来了。毕竟,你也曾是祭品啊。” 是啊,如果八岐大蛇需求的是血祭的话那么曾经被献祭给八岐大蛇的他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毕竟,源赖远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物,八岐大蛇如果想要降临的话可供选择的祭品绝对数不胜数,而他唯一的特别之处也就只有遇到了沈砚这位贵人罢了,而在遇到沈砚之前他早已成为祭品十数年。所以,十数年前八岐大蛇完全没有理由放过他这个到嘴的祭品。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血祭并非八岐大蛇所要求的,而是那位阴阳师及其背后的阴阳师所主动献上的。 事实上,这也是邪神与正神的区别,邪神之所以是邪神便是因为祂们对于所有的祭品、祭祀来者不拒,然后根据自己的心情给予回应。而正神所享用的祭品、祭祀都是有规格的,虽然回不回应依旧看神明的心情,但是如果不按规矩来的话,必然遭至神明的怒火。 所以,八岐大蛇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有罪的,是那些以八岐大蛇之名犯下不可宽恕的罪孽的人。 “虽然祭祀中的付出与回报并不一定可以成正比,但是,需要以血祭为祭品的祭祀,他们所谋求的目的必然不会简单。”源赖远被点醒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你应该祈祷他们祭祀的邪神确实是八岐大蛇。”沈砚的回答令源赖远不由一愣,是了,八岐大蛇与沈砚之间有契约在,如果他们祭祀的邪神是八岐大蛇的话,沈砚反而更容易获取幕后黑手信息,毕竟,对于八岐大蛇而言,人间的权势可远比不上沈砚这样强大的阴阳师来得重要。 不过沈砚虽是这么说着,但他心中的感受实在有些说不上来,以他的正义感与对八岐大蛇不知名的好感而言,他是不希望八岐大蛇参与进这件事情中的;但是事实是如果这件事情的源头是八岐大蛇的话,一切都会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正当沈砚纠结不已的时候,另一位当事人却是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他们祭祀的确实是吾。” 沈砚脚步一顿,转头望去只见源赖远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然被一片紫色浸染,他的出现与他的回答虽然突兀,但对沈砚而言却并不意外。沈砚略微沉默了一秒,随即转回身去,一边继续向回走去,一边道:“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