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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遇摇了摇头。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就算他还能再折腾,北胤的铁蹄却不会等。 项兴言如果有心御敌,他根本不需要走到现在这一步,待城有百姓数万,不能因为他的猜测,就这样引颈就戮。 谁也不敢买这个万一。 “我修书一封。”他说着转身走到书案边,“你想办法尽快给陈琸送去,让他盯紧周哲翎党羽,也提醒白鸥早做防范。” 他挥毫泼墨,奋笔疾书,不多时便把一封烫着火漆的信封递到了小姚手中。 “那……”小姚拿着信踟蹰道:“白大人不日出征,陛下……要去送送吗?” 李遇的眸子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他眼眶湿润,转过身去避开小姚的眼神,竭力隐忍道:“不去了。” 周哲翎赐白鸥整副皇子出征的依仗,为其饯行。 朝中惯用的“捧杀”伎俩了,周哲翎用得既顺手,也毫不不避讳。 到时白鸥若战败,可以大斥他有负如此重托;若是得胜归来,那满朝文武多得是眼睛红得要滴血。 他身为皇帝,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出现,那无异于煽风点火。 白鸥攀得越高,就越多人盼着他跌重。 而此时,宫外陈府的偏院,陈安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以陈琸的老练毒辣,即使人不在朝中,听完陈安的描述,李遇能想到的,他都不会落下。 但也跟李遇一样,他和陈安合计了半晌,未能参透周哲翎的用意。 太皇太后懿旨同李遇的圣旨一道递出了宫,这头刚送走了传旨的太监,不日就要出征的人还有闲心坐在廊下把玩他的“新玩具”。 上次从临安府尹安排的假匪徒手中,他得了一对粗制滥造的黄铜指虎,用得意外的顺手;前些日子,知道了自己要替李遇去待城走一遭,他特意拜托陈安找来江宁城内最好的匠人,打造了手里的“新玩意”。 依着之前指虎的式样,做了点小的改良。 仿着现代人所用的弹簧匕首,他在指虎的内侧设计了一处弹簧机关,按下机关,会弹出一截半寸宽、三寸长的薄刃。 指虎的出现虽然解决了拳峰脆弱的问题,但因为握拳时手心里多了一块东西,使握拳的力量打了折扣,也连带着限制了指虎的杀伤力。 而这一截可以随时弹出的薄刃,恰是他这件“新玩具”的奥妙所在。 那截薄刃是白鸥找匠人用时下最坚硬的精铁所铸,淬火锻造后薄如蝉翼,轻巧灵便,见血封喉。 在最大限度保留指虎本身与自己战斗属性贴合的前提下,这截薄刃尽可能地弥补了指虎本身杀伤力不足的问题。 既然要上战场了,他知道小皇帝担心自己;易地而处,要让他看见李遇腰上被人来了这么一刀,他只怕杀人分尸、抽筋剥皮的事儿也未必做不出来。 总得有个趁手的物件保护自己才行,他本人对这件“新玩具”就相当满意。 “我的大将军啊——”饶是陈安这样老成的人都急得直打转,“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急呢!” “急什么?”白鸥抬眼看了眼陈安,“你不是跟我去吗?” 李遇筹谋良久,自然是安排了陈安做此次督运粮草辎重的押运官,免了白鸥的后顾之忧。 “去自然是去的。”陈安重重一圈锤在自己的掌心里,担忧道:“可现在待城疑云满布,您就当真一点儿也不犯愁吗?” 白鸥一脸无所谓的摇摇头,“倒是你现在晃得我有点愁——” “眼晕。” 那夜白鸥腰间带着骇人的伤口,漏夜单枪匹马冲进临安府,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一方府尹;在当时,将军一身胆识魄力,教陈安心中深深折服。 可如今他再看白鸥,怎么都觉得这人心太大了…… 有时也未见得是好事。 而白鸥挑挑眉,继续低头把玩他的“新宝贝”。 心大归心大,但他是真的不愁。 这是大胤对殇宁的第一战,也是唯一铩羽而归的一战,史书当然有载。 根据史书记载,这一战只不过是北胤在得知殇宁遭灾,瘟疫横行后,对殇宁的一次试探。 北胤军队只出动了五万人,连赵宏胤都没有亲临战地;而西北三城的守军,足有七万。 兵书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 作为历史学教授,白鸥不可能没有涉猎过兵书,但他还不至于觉得自己是天生将才;之所以敢代李遇出征,只是因为他知道此战必胜。 他不过是去替李遇将兵权紧紧握在手中而已,周哲翎有什么谋算,他根本不关心。 五万变七万,怎么瞧着都不亏就是了。 有什么好愁的? 第二日一早,带着陈琸安排下的两千羽林军北衙禁卫,身前是一整副皇子出征的送行仪仗,白鸥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他又升官了,羽林军神武大将军,身后跟的是正经北衙禁卫军的精锐,不再掺杂着押运银粮的后勤士兵,还有一整副皇子出征的仪仗开道。 他胯//下骑着纯血的北胤良驹,身着整套精制的紫金铠甲,神气英俊,威风凛凛。 江宁城内多少姑娘引颈尖叫,芳心暗许。 广明宫的廊下,一个单薄的少年仍旧望着出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