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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缓缓地起身,从靴筒边拔//出那把锋利的匕首,不羁又蛮横道:“我本来,就不是来和你讲道理的。” “你承不承认——”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都不影响结果。” 金属的光泽迎着满屋的烛火,刺进每个人的眼里,堂前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屏息凝神。 跪伏在地的府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察到周遭异样的气氛,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直面上白鸥冷峻的眼神伴着利刃的寒芒。 “你敢觊觎我的东西——” 白鸥一把抛起手中的匕首,反手接住后顺势倾身向前,单膝着地,把匕首锋刃直接送到临安府尹的面前。 那府尹吓得直接瘫软在地,正好迎面对上白鸥手中的匕首。 “就不要怪我不讲道理。” 殇宁王室奢靡成风,皇帝手边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好的。 那匕首看着小巧,实则刃口极为锋利,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割开人的颈子,连血珠都不沾上一滴。 尽管如此,白鸥收回匕首时,还是心疼地就着袖口的布料,夸张地擦拭了老半天。 他盯着手中的匕首,完全没有偏头看那府尹半眼。 府尹喉间发出几声“呃、呃”的声响,像是漏了气的老旧风箱。 他双目圆瞪,目眦欲裂,内里写满了惊惧,像是在最后一刻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在血流如注间,缓缓地倒地。 把那匕首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白鸥才满意地重新将它插回靴筒里,他起身,看向殿前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此时,殿内才开始有人惊呼,接着有人转身逃跑,有人脚下一软瘫倒在地,直接尿湿了裤//裆,甚至有人已经吓晕了过去。 这其实也是白鸥第一次杀人。 昨夜激斗中的自卫,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伤人性命,直到现在真实的直面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终结,不管那人有多该死,他方才握住匕首的手还是微微的发颤。 可今天的戏,必须唱完整场。 他将手背到背后,朗声道—— “若是以后还有谁想要动我白鸥和禁卫营的东西——”他指着地上正在逐渐失温的尸体,“他朝君体也相同!” “今日,你们谁敢把手伸进我的盘子里来——”他说着偏了偏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堂前的反应,“明日被抹了脖子的时候,也别指望我会和谁讲道理。” 他说着走下高坐,直直地朝门边走去,满屋吓傻了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阻,瘫软在地的人挪不动地方,也被他冷漠地一脚踹开。 靴底碾过最后一寸氍毹,他抬脚迈过门槛。 他深吸一口气,这场戏,他终于演完了。 他走时同陈安说,顾不了那么多了,但实际上,这是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 杀鸡儆猴。 他想立刻飞奔回李遇身旁的私心不假,但若非如此,他留下也是无用。 即便后面其他灾区的一方官员不敢像今日的临安府尹一般明目张胆,但到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下的绊子只怕也不会少。 此前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若不能及时将赈灾的钱粮分发下去,迟则生变只是一方面。 梅雨天马上便要到了,粮食若是进不了官府的粮仓,也到不了百姓的口袋,那小皇帝多少心血就只能在野地里被泡烂发霉,江南灾民最后的希望都会化为泡影。 白鸥不介意自己今日扮演一个偏执的疯子,他只怕自己还不够疯,不能教会那些人什么叫“害怕”。 他就是要让让他们下次起邪念的时候,掂量掂量自己的命格,到底配不配。 他翻身上马,向着江宁城的方向驰去—— 现在就是他回去的好时机。 这时候疯子消失了,便会教所有人都觉得那疯子就在自己身边,正睁眼盯着自己。 凭着那块牌子,他一路畅行无阻,还是同上次一样,三天四夜赶回了皇宫。 这次,他比上回提早了近两个时辰,丑时未到,他已经站在了光明宫的寝殿前,正要一把推开前殿大门时,门却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白、白……白大人!” 小姚吓得手里的碗碟都端不稳,“哐啷”一声落了地。 白鸥多一个字废话也没有,“他人呢!” “陛、陛下?”小姚上下嘴皮哆嗦着,“歇下了……” 歇下了? 旁人子时已经歇下了也是寻常,但白鸥太了解李遇了—— 小皇帝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早。 “我不信——”他说着一把推开小姚,直接跨进寝殿。 殿内的烛火全都熄灭了,李遇还是靠墙蜷缩在龙榻的一角,隔着一层薄褥,白鸥只透过清冷的月光,就认出了那个清癯的背影—— 正是那个教他惦记了月余的少年。 小姚在殿外收拾好碎瓷片进门,悄声走到白鸥身后,轻声道:“陛下前些日子半夜里突然惊醒,接下来这些天都没怎么阖眼,今日太医来看过,又加了药,这才刚歇下。” 前些日子? 白鸥狐疑道:“哪天?” “约莫——”小姚回忆着:“五日前的夜里。” 五日前,正是白鸥遇险那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辣~!又是跟姨妈战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