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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次想通得倒快。”周哲翎坐到铜镜前,由周慕云为她稍作整理,“看来这次陈琸那个老东西没少下功夫。” 正殿久候的李遇瞧见周哲翎在周慕云的搀扶下步出寝殿,连忙上去扶在另一侧,动作间还乖顺地唤着“皇祖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 “皇帝想通了?”周哲翎的笑容也很标准,没有轻易流露出任何满意的情绪。 “是。”李遇扶着周哲翎坐下,行过礼后方才道:“朕即刻下旨,立三小姐为后,明日早朝便公之于众,婚期定在——” “明年秋后。” “秋后?”周哲翎接过周慕云奉上的热茶,挑眉盯着李遇,“为何?” “马上入冬,年下便近了,宫里要备着除夕夜百官的大宴,还要备着年后祭祖诸多事宜,就这么几个月,攒不出一个像样的大礼,只怕委屈了三小姐。” “现在国库的银子也不宽裕,除了年节的开销,还要匀出些给陈琸用作江南河堤巡查之用。封后大典,朕总想办得隆重些;待明年秋后江南丰收,北胤的岁供也入了朝,便正好风光大办,万民同贺。” 李遇的话句句在理,说起来也是为他们周家的女儿考虑,周哲翎无力反驳。 可她也不傻。 为了江南水利一事,李遇已经毫不避讳,几乎是公然与陈琸连成一线;对周哲翎而言,这便是皇帝对朝政的野心昭然若揭。 若只是一个有野心的蠢货倒也不足为虑,偏偏这小皇帝,还很聪明。 这孩子在和她玩缓兵之计,用一纸诏书换取一年的太平。 她心中不安更甚。 “皇帝的封后大典,再怎么隆重也不为过,哀家都依你;只是——”周哲翎面上笑容不变,“皇帝后宫空虚,日后就是皇后入主中宫也只一人,难说就能面面俱到。” “既然皇帝封后慎重,那先随便收两个美人、才人的侍候着,哪怕是侍寝的宫女也好;说到底,总要有人侍候好陛下,哀家才能安心。” 周哲翎看着李遇方才沉静乖顺的小脸一点点暗了下去,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皇帝要与她博弈,这才第一回 合,她怎么能输。 “皇帝放心,就算只是侍寝宫女,哀家也一定给你挑最好的。” 第19章 他生病了? 凛冬悄无声息,初临大地。 那日之后,白鸥又借伤歇了许久,仿佛宫里上上下下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天越来越冷,他也很少再去太夜池边了,除了每天一早定时去那个拱桥边帮忙推车,大部分时间他都窝在禁卫军的小间里。 小间也开始燃上暖炉,平日里从不出现在小间的、白鸥的那些同僚们现在也偶尔会在轮值的空挡里回来坐坐,只为暖暖身子。 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堆,都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聊得大抵都是老婆孩子、宫里的趣闻、宫外的女人,再不就是一些吃喝玩乐的东西。 白鸥对于融不进去的圈子向来都不强求,况且他知道自己是要走的,迟早同这些人陌路,便也懒得应付。 只是总游离人外不免有些扎眼,孤僻又别扭。 这日躺在榻间听着外面传来同僚的人声吵吵嚷嚷往屋里来,他想起自己小臂的伤已经不需再包扎,或许,该回去复职了。 总好过呆在这做无谓地应酬。 一个翻身下榻,他临走到门边才想起,自己要复职,都不知该去找谁说。 他这些日以来这差事当得,大事小情都是李遇让高內侍安排的,轮值的记档都有人递到手上,他稀里糊涂地躲懒也没人管,愣是连自己顶头上司是谁都不知道。 算算时辰,小皇帝也该就寝了。服侍李遇就寝的人一直是小姚,他估摸着这会高內侍应该是得闲了,再不喜欢也罢,这会好像也只能去找他。 开门往高內侍休息的屋子去,正好撞上来小歇的那群同僚,他僵笑着点点头,便算是应付过了。 “陛下这都好些日没上朝了,你们这两日轮到守广明宫的,有消息么?” “下旨封后当天,我正好轮到泰极殿当值,那日里陛下瞧着就不太好了,一直咳嗽;之后便一直呆在广明宫,没有再露过面儿了。” “我听着太医院的嚼舌根,说是着了风寒;这陛下随了先帝,身子一直不好,且养呢罢?” 白鸥走出去没两步便听到了身后同僚们的闲话,他脚下步子不由得稍驻,身后小间的门却闭上了,把后面的闲话都关在了门里面。 小皇帝病了? “一个风寒而已,哪儿至于啊!咱们陛下这都还不满十八,正是年轻力壮、意气风发的时候呢……” 小间内的话题还在继续,说话那人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说的是——”身边一个人立马附和道,笑得也不大干净。 “那日你们谁在广明宫当值?都瞧见了吗?”又有一人凑上前来。 “我瞧见了!”马上有人自告奋勇,“十几个女孩,都是十六七的年纪,那可真是……环肥燕瘦啊……” “可不是嘛,我昨夜在广明宫当值,又是温酒又是传宵夜的……热闹着呢!”边上坐着的一男子压着声音道:“哪儿像病着?” 一群人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有人无不艳羡道:“这要是我,也不早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