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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讨厌牵扯。 既然现在李遇没有什么大碍,他方才也算是帮着这小皇帝捡回了点面子,大家互不相欠;日后便可以同之前一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反正也走不了太远,他迟早要走到宫门外面去。 想到这,他长吁一口气,转身欲去,却突然听到了李遇的哭腔—— “对不起……嬷嬷……是遇儿没有用……” 白鸥皱了皱眉,想起之前李遇那个教人脊背生寒的狠戾眼神。一个花粉过敏而已,怎么还把这小皇帝的脑子都给弄出毛病了。 他回头,看见李遇一双大眼睛里噙了泪,像是碎钻一样折射着清亮的月光;他看见李遇拽着苏嬷嬷的衣袖,“这里太远了,下次让小姚再换一处僻静的地方罢……” “皇帝说什么呢。”苏嬷嬷心疼地拍着李遇的后背,“老奴知道您出来一趟不容易,您想着老奴,也想看看小白,这儿也没什么人,挺好。您不用担心老奴……” “方才是真的有人扶了老奴,老奴没事儿的。” “嬷嬷撒谎。”李遇翘着嘴,在苏嬷嬷面前完全还是个孩子,“您会连宫里禁卫穿什么衣裳都认不出吗?” “方才的年轻人是一身束身劲装,人高马大的,瞧着那身材就不能是宫里的內侍,但那一身黑,一点配饰也没有……我记得禁卫不这么穿啊……”苏嬷嬷攥着眉头又想了想,“许是老奴年纪大了,没瞧清。” 白鸥方才往广明宫赶的时候,路上是捎带手扶了把险些跌倒的老太太,但实在就是顺手的事,他也没忘心里去;方才苏嬷嬷说起这一段,刻意的轻描淡写,压低了声音,他也没太听清,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现在苏嬷嬷仔仔细细地回忆起这一段,他才反应过来。 可真的就是捎带手的事,有什么值得特别说起的?现在把衣饰装扮说得这么详细,李遇该不会发现是自己跟过来了罢…… 这世上可能真的有墨菲定律这种东西,怕什么,来什么。 白鸥猫在宫墙上,上前两步想听请李遇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一个不留神,踢下了脚边一颗松动的石子。 石子落地的声音并不太响,但到底是划破了晚夜的静谧。 “谁!”小姚第一个警醒地回身问道。 白鸥拍了把脑门,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自己跟电视剧里一样学一声猫叫……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张了张嘴…… 算了,叫不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去,一定要少看电视剧—— 容易脑残。 飞身从宫墙之上一跃而下,白鸥站定时看见李遇已经上前,小小的身躯把小姚和苏嬷嬷都挡在了后面,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阴冷狠戾。 这些日子他好歹学会了行礼,于是他朝李遇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李遇昂着下巴,刚才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完全不见了,眸色凛凛;他咬牙道:“又是你?” “我要说我是路过——”白鸥恼火地挠了挠头,“陛下信吗?” “你是吃准了——”李遇眯起眼睛,“朕只能信,是吗?” “甭管什么原因,陛下信了就行!”白鸥尴尬地笑笑,敷衍地抱拳行礼,准备脚底抹油,“那白鸥就不打扰陛下了——” 他转身开溜,却突然听见背后李遇的声音在隐忍中发颤—— “放过他们!算我,求你。” 第8章 我怎么了? 延年殿作为周哲翎的寝殿,向来是门禁森严,今夜尤甚。 她斜倚在美人靠上,一旁坐着的周慕云正为她轻按着发顶;殿内只留了一个侍候的老嬷嬷,还站在屏风外面。 门外传来几声叩门声,极轻。 屏风外的老嬷嬷轻步走到周哲翎跟前,躬身行礼间倒是周哲翎先开了口。 “来了?”她阖着眼皮,严肃微哑的嗓音里透着点疲惫。 老嬷嬷行罢礼,恭顺简短地答:“是。” 周慕云闻言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见周哲翎伸手,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门外的黑衣人被老嬷嬷引进了延年殿内,他单膝跪地也不言语,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膝盖前不足一寸见方的氍毹。 “查了?”周哲翎已经起身端坐,却还是阖着眼。 “是。”黑衣人颔首。 周哲翎睁眼,扫了黑衣人一瞥,淡淡道:“没查出来?” “奴才无能。”黑衣人以首触地,“有负太皇太后所托。” “嗯,下去罢。”周哲翎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说罢又转身吩咐一旁的老嬷嬷,“哀家乏了,你也下去。” 待人都下去,周慕云才低头福了福身道:“姑母乏了,慕云侍候姑母早些歇息。” 周哲翎坐在铜镜前,褪去珠翠,散了发髻,露出里面藏着的花白的头发;周慕云握着篦子,细细地为她篦着头发。 “今儿都累一天了。”周哲翎拍了拍周慕云忙活着的手,“你也歇着去罢。” “太医说了——”周慕云手上的动作稍驻,“夜里多篦篦头发,能好睡。” “你是个好孩子。”周哲翎偏头瞧着周慕云,“可惜太医无能,这法子也不顶大用。” 周慕云垂了垂眸子,“姑母忧思甚重,不利安寝。” “那你说说——”周哲翎牵着周慕云的手,将人引到自己身侧坐下,“哀家为何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