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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去罢,把这桂花蜜一道带下去。”小姚瞧着面前和小桃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摇了摇头,“以后侍候主子,什么都得小心。” 什么花都不能凑近?这不就是花粉过敏么? 白鸥哂笑一声,狡黠地眯了眯眼睛,抬脚步下阶梯。 寝殿之内,小姚已经熄掉了大半烛火,唯留着李遇面前这一盏。 “蜜饯呢?”小皇帝捧着药碗,恹恹地耷拉着一张脸。 “新来的丫头,什么都不懂,送来的是桂花蜜,奴才让她拿回去了。”小姚叹了口气,“那丫头跟小桃一般大,若是再让她现在去取了蜜饯来,没准就要露出什么马脚,让人逮住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 “是奴才善做主张,委屈陛下了。”小姚说着便要跪地行礼,被李遇拦了下来。 “你是想小桃了罢?”李遇搁下药碗,“去瞧过了吗?” “瞧过了。”小姚起身点了点头,“苏嬷嬷照看着呢,一切都好。” “小姚,你别怪我……”李遇跟小姚说着话,眼睛却只怔怔地盯着面前的药碗,“我……” “陛下。”小姚压低了声音,“您要称自己为‘朕’,怎么又忘了?” “这儿也没外人……”李遇推开药碗,“我就想做会儿我自己。” “是刚才那人气着陛下了罢?”小姚不动声色地把药碗重新推回李遇面前,“陛下别往心里去。” “他太过分了!”李遇说着,搭在桌沿的手逐渐加力,仿佛要把指甲都嵌进木头里去,“他们太过分了……我忍她放一个刺客在我身边,还要忍着这个人一再的放肆无礼,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打算放过我……今日早……” “陛下——”小姚摇摇头,出言打断了李遇。 主仆二人同时都噤了声。 “这药——”李遇默了良久后又叹了口气,苦着一张小脸盯着眼前的苦药,“能不喝么?” “不喝陛下能睡好么?”小姚低顺地垂着眼睑,“明日太皇太后大寿,北胤使节入宫,免不得一整天的祭祀酒宴,必是要操劳的。” 他抬头看着李遇,往日里沉稳的脸上露了点笑,“北胤使节走后,待风声没这么紧了,奴才想办法叫苏嬷嬷来瞧瞧陛下,陛下也不想苏嬷嬷瞧见您这一脸倦容罢?” 第5章 我使坏了。 太皇太后大寿,北胤遣使来朝,这是整个殇宁一年一度的大典,甚至超越万寿节,整个羽林军禁卫会在这一天全员出动。 白鸥也难得地没有偷懒,可劲往皇帝跟前凑,大家都太忙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这一凑就是大半天。一直到嘉承殿夜宴之前,百官于泰极殿前拜贺太皇太后,北胤使节也会在此时入殿,献上贺礼。 李遇终于坐不住了。 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他以广袖掩着口鼻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于是,帘幕后的周哲翎终于也坐不住了。 “皇帝不要紧罢?”周哲翎低声问道:“中午不是已经服过太医的汤药了么,怎不见好转,反而好似越发严重了。” “孙儿不孝,劳皇祖母挂心了。”李遇又咳了几声,呼吸微喘,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配上他还没完全张开的清瘦的少年身材和冷白的肤色,显得有些可怜,“老毛病了,不、不碍事的。” 白鸥还是站在龙座下首,时不时趁人不注意间回头偷看,却看着看着就蹙紧了眉头。 今天的确是他带着装满了桂花的荷包故意往李遇面前凑,可花粉过敏这样的小毛病,很多人都有,左不过就是打两个喷嚏,流点鼻涕,只要离开了过敏原便很快就会无药而愈。 他气李遇言而无信,跟他玩文字游戏,但这小皇帝到底也才十七,在他眼里就像是自己曾经带过的学生,他作弄李遇,就好像是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坏学生,本不带着什么恶意。 在中午发现李遇已经需要服药后,他便丢了那个装着桂花的香囊,可李遇非但没有好起来,好像还更加严重了。 他小心地观察着李遇,对方在龙椅之上鼻塞气喘,如坐针毡。 白鸥心里有点小小的抱歉,老师教育学生,从来只是小惩大诫,意在导人向善,他隐约觉得自己这次的捉弄是不是有些过了。 殿外内侍长声通传,北胤使节大步入殿;于是白鸥也来不及细想了,因为那北胤来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参见殇宁皇帝陛下。” “免……”李遇的呼吸越发急促,还时不时抓挠着手背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免礼。” 一国之君在三朝大殿接见临国使节,仪态不雅,言语断续,实在是不好看。 周哲翎也看不下去了,悄悄让身旁的内侍传话,实在不行,让李遇自己寻个由头先回广明宫歇息。 李遇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他每次病发,起先只是几个不起眼的喷嚏,之后便会引来气喘,全身还要起疹子,奇痒难忍。他现在已经忍不住抓挠,确实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又强撑着与那北胤来使寒暄了几句,收下了对方拜寿的贺仪后便话锋一转,“特使一路南下也幸苦了,嘉承殿内夜宴已备下,特使定要多饮几杯。” 他说着在高内侍的搀扶下起身,“秋暑未褪,朕去更衣修整,少陪了。” “素闻殇宁国主体弱,登基十年也不能亲政,实乃万民之大大不幸。”北胤来使恭恭敬敬地行礼,语气却自有深意,“国事虽紧要,但龙体却更是金贵,还望陛下能保重龙体,早占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