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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优哉游哉,只等一个逃跑的时机。 直到这天,他排到要陪李遇早朝,才第一次进了宫里三朝大殿中,外朝的泰极殿。 大殿之前,匾额高悬,隶书端正着“泰极殿”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是当年殇宁□□皇帝的手笔。比起李遇寝殿所在的广明宫,泰极殿内一应布置陈设的奢华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丝毫不掩其庄重肃穆。 史书上对殇宁王朝的建筑描述得并不多,而整个殇宁王朝匆匆数十载,也没有出过什么传世的画作;白鸥亲身置于这样巍峨雄壮的古建筑中,也不自觉地收敛了这些日子以来浑身散漫的德行,挺直了腰杆。 他难得起了个大早,此刻正站在龙坐下首,听着殿前议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杂事,方才被山呼海啸的“万岁”喊醒了的精神也开始慢慢地倦怠了起来。 奏折上疏被一件件递上来,李遇几乎没有开过口,所有的文书都递到了龙椅后的帘幕里去。 周哲翎的言语也不多,多数时候还是听着那些大臣们说,然后着人把折子一一收下;实在需要说话的时候也是由帘幕里的內侍传达。 白鸥强撑着打架的眼皮,把喉咙里的哈欠勉强地咽了下去,终于等来了李遇开口—— “没旁的事儿,今儿就到这儿吧。” 白鸥回头,看见李遇的手都搭在了高內侍的腕子上,眼看便是要起身了。 “陛下,臣有事奏。”百官之中,为首的一人撤开一步跨出队伍,朝着龙座的方向遥遥行礼。 看那人的衣饰品阶、年纪谈吐和在百官中的地位,定是李遇那短命的爹给他留下的三位顾命大臣之一,白鸥瞬间来了点兴致。 “三日前,北胤上表请求入江宁朝贺的奏章入宫,陛下同太皇太后朱笔御批准了奏,昨日刚递出城去,北胤使节今日便入了江宁城。” 三日前北胤请入江宁的奏章就入了宫? 白鸥心里捋了捋时间,瞬间就醒了瞌睡。 他之前是快活不知时日过,与李遇的半月赌约居然是已经到时候了;他瞧着殿前那位看起来有些义愤填膺的老臣,微微眯起了眼睛。 史书上可没写这么细,北胤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陛下,这才几天啊!请入江宁的奏表不过就是做个样子,他们的人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江宁城边,只待陛下的御批递出城去,他们便大摇大摆地入了江宁,竟是已经半分也不避讳,公然视我泱泱殇宁如无物!” 泰极殿上霎时间落针可闻。 白鸥打眼望去,殿上众人皆是躬腰垂首,没人惊讶也没人议论,看来这事儿根本就不是秘密。 “陈琸。” 李遇还是没有出声,终于龙座后的帘幕里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言辞并不铿锵激烈,却自带威仪。 “你也是三朝元老,股肱之臣了,怎么一点身为人臣的觉悟也没有。皇帝养着你们,不是要你们吃饱了闲着没事干,跑来这泰极殿上危言耸听的。” “皇祖母……”李遇回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他的声音不大,终于也没有说下去。 “你若是觉得事情不妥,就该把解决的办法一并拿出来。”周哲翎并没有理会李遇的轻唤,就是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你是老臣了,同皇帝说话,不要藏着掖着。” “是。”陈琸再上前一步,深深一礼,“北胤目中无人,无非是欺我殇宁这些年来国主年幼,陛下翻年就该十八了,□□皇帝在这个年纪已经御驾亲征,若是陛下及早亲政,定能重现□□皇帝当年之风姿,一振我殇宁国威!” 陈琸,李遇老爹留下的三位顾命大臣之一;白鸥方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了,他果然没猜错,只是,可惜了…… 他在心里撇嘴摇头。 这个陈琸在史书中笔墨不多,现在看来倒像是个忠臣;只是可惜了,忠臣不能侍明君。 历史上李遇亡国之时弱冠已及,可到底也没有亲政,因为人家压根不愿意;比起亲政,小皇帝还是更爱呆在他的广明宫搂着酒坛和美女—— 不事朝政,酒池肉林。 白鸥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同情那晚无故救下他的周慕云,那丫头看着就不傻,不知是不是因为看穿了这个小皇帝的渣男本性,才迟迟没有过门。 “哀家明白了。”帘幕后的周哲翎再度开口,“可哀家也希望你明白,□□皇帝十八岁亲征阵前时,子嗣都有了。” 珠帘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动,紧接着周哲翎的声音听着都远了一些,“哀家乏了,再议罢。” 从泰极殿回广明宫的一路上李遇都黑着一张脸,白鸥心道是那个叫陈琸的没眼力见,开罪了小皇帝;他可不想自讨没趣,早早地溜到了一边躲懒去。 总之他与李遇,互相眼不见为净。 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不想,几天后的夜里,因着自己白天偷懒,躲在树荫里舒服得一觉就睡了过去,白鸥在禁卫的小间里闷得睡不着,起身出门透口气的功夫,瞧见了鬼鬼祟祟的小姚。 他一路跟着小姚进了永巷,来到一间角落里的柴房边。 “小桃?”隔着一扇铁链拴着的木门,小姚进不去,只能蹲在门边,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从门缝了塞了进去,“你没事儿吧?” “哥!你总算来了!”门里的确是小桃的声音,一开口就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