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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年钱青突然暴毙,这匣子也不见了。陛下在找,杨衍也在找。”女孩子说道,“比起圣旨什么的,是死物的证据,可以让杨衍来伪造,也可以让陛下咬定其信口雌黄,双方互相攀咬。可唯有一样证据是造不了假的。” 女孩子说着,目光落到面前写着地址的纸张之上:“当年由钱青负责善后。既然他是仁帝的人,必然要留下证据!这所谓的善后定不是陛下以为的灭口的那等善后,而是真真将人留下来的善后。” 所以,这一处地址之上的,留有的当是当年的人证。 时隔二十年,说长虽长,却还不至于叫百姓对当年“死去”的亲眷认不出来。 有这些活口在,陛下勾结异族、残害汉人百姓的证据几乎能坐实了。 这些事情,姜韶颜看得懂,季崇言自然也懂。 “这匣子里的东西很重要。“季崇言记下了那行地址之后,重新将东西放入匣子中,交还到姜韶颜手中,向她看来,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阿颜何以得到这些东西的?” 姜韶颜抱着手里的匣子,沉默了半晌之后,忽地开口悠悠道:“我同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故事要从许久以前说起了。 从她被时空的洪流卷入这个时空,成为那个江家小姐说起。 对上季崇言朝自己望来的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姜韶颜缓缓道来。 在这个莫名的时空,她以两种身份活过。第一世,做江小姐时,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个同这世间格格不入的外人,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去。所以,她对一切皆是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的,就是自己的事,她也鲜少真正代入进去。 这般消极的、漠不关心甚至懒得追究的态度令她没有及时解决大丽、小丽这对犯下无数恶事的“姐妹花”,也叫她明明察觉出身边有无数异常,却从不曾深入探究过。 她逃避着江家小姐的身份,她自始至终想的都是离开。 最终,不得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跳下了城墙,选择了离开…… 话未说完,人便猛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往日慵懒清冽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当日,你跳下来,疼不疼?”低低的问声自头顶传来。 姜韶颜抬头看向他,默了默,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喜欢不喜欢赵小郎君这等话?” 季崇言喜欢她,这一点毋庸置疑。姜韶颜由己度人,自觉喜欢这等事是自私的,两个人之间容不得第三人的存在。更何况,当年江小姐同赵小郎君的传言甚嚣尘土,偏他同季崇言还长的如此肖似。哪怕再喜欢,因着这等前尘旧怨,怕是都会忍不住要问一问的。 “这个我当然也想问。”季崇言低头看着她,坦然道,“这种事上,谁会大方?可比起这个来,我想先问那个问题。” 跳下来,疼不疼? 此时,再想起当日自江南道回长安城时,她带着他从京城四通八达的小巷中穿梭来去,最后绕到了永定门附近。 女孩子神情恍惚,踏上永定门的墙头,那一刻,一定很是难受吧! 季崇言蓦地有些心疼:这二十年对他,对所有人而言是真真切切的过了二十年,可于她而言却是闭眼睁眼的瞬间。 跳下来的无助与疼痛于她而言怕是仿若就在昨日。 这二十年间,他听过不少茶馆说书人说起当年的事。毕竟,“蛊惑江山的妖女”于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一桩绝佳的打发闲暇的谈资罢了。 他以往听这些故事只觉得那江小姐是个可怜人,可这一刻,知晓她就是那个被逼至绝望的江小姐时,一股没来由的钝痛自心头散开。 “你当时……是不是很怕?”他低低的问道。 姜韶颜沉默了一刻,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怕,因为身后有更可怕的存在。”女孩子垂眸,低声道,“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那一刻,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况且,做这件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想了很久。江氏族人将我关在族中时,我认真努力的告诉自己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就能回去了,莫要害怕!” “这些话,自己对自己说的多了,便也信了。”女孩子低着的头再次抬了起来,抿唇朝他笑了笑,眼底多了一丝怅然,“我相信我能回去了,便也没那么害怕了!” 揽在腰间的手突然松了开来,季崇言起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抬脚一步,跨到紧邻的凉亭台阶之上。 姜韶颜怔了一怔,下意识的跟着站了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季崇言。 一阶台阶的高度,说高也不高。 只是这样的轻微的高度,却让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还不曾反应过来时,季崇言朝她伸出了手:“江小姐,城墙太高,莫跳!回头,我拉你上来!” 姜韶颜看着尽在咫尺的手,刹那间,仿佛时光同空间流转,她一身红裙嫁衣,站在墙头,绝望的看向身后,暴君疯癫发狠的脸这一刻蓦地被人抽离了出去。有人站在离她一步之远的地方,朝即将跳下城墙的她伸出了手。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回应他。 他的手跟他的人一般好看的无可挑剔,手指骨结完美如画,掌心温暖却带着薄茧,一股别样的力道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到了身边,远离了即将坠落的城墙高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