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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奇瞧他一直闷葫芦地憋着,现在总算喷出来了也好,心平气和地挨骂。 虞潭秋虽然骂得很凶,但坚决不让林奇低头弯腰碰一下碎瓦片,动作很利索地捡了干净,直接往后门的空地上一扔,回头对拿了笤帚簸箕过来的林奇又是一顿横挑鼻子竖挑眼,从林奇手里抢过了笤帚簸箕,边骂边将地面的细碎瓷片扫干净了。 林奇从头到尾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挨骂。 虞潭秋的公鸭嗓低沉又沙哑,连珠炮一样地骂人,像跑不动的旧式火车哐哧哐哧地往外喷火,林奇非常不走心地听着,然后听着听着就笑了。 虞潭秋见林奇被骂都能笑出来,而且笑得很开,嘴角的浅酒窝都出来了,当下又闭了嘴,心中幽怨地想:就那么喜欢虞伯驹。 林奇对他越容忍,他就越不高兴,把一切功劳都算在虞伯驹的头上,内心醋海翻腾,隐约又想闹别扭了。 幸好林奇很知趣地转身了,他一转身,虞潭秋的脾气就慢慢散了——下流的思想重新占据了高地。 当晚,虞潭秋遗精了。 一觉醒来湿了一片,回忆梦中,全是围裙和S形,极其地没有格调,虞潭秋心想怪不得自己昨日突兀的春心荡漾,两腿岔着,心里非常之平静,如果有烟,他愿意来上那么一口。 春梦虽好,梦醒了却是风吹蛋蛋凉,格外地寂寞冷清。 虞潭秋抓心挠肝地又发了一次少年春梦,倒是怨气又消失了一点,很不要脸地把湿了的裤子扔到盆里,想着等林奇来收的时候,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脸色,心态更平稳了。 虞潭秋在国文课上都还一直想这件事,阴沉着一张俊秀的脸,心里很高兴。 大概是眼睛里露出了一点活泼,虞潭秋立刻就吸引了一个一直想对他表白却又怯场的少女的告白。 学校白围墙下金色的桂花树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长发垂肩的小少女羞羞答答地说出了自己的爱意。 虞潭秋侧脸清冷又漂亮,是少年人那种白白净净如玉一般不经事的漂亮,秋风吹着小巧精致的桂花翩跹落在少年挺拔的肩头,画面简直如同电影里的一样,张曼淑心神都为这一刻震颤,就算虞潭秋拒绝了她,那也值得了,她的少女初恋如斯美好,梦幻一般。 虞潭秋听完了她的表白,先是沉思了一会儿,再很客气道:“很对不起,我心里有别人了。” 张曼淑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失望,“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虞潭秋内心对于任何人都抱有恶意,罕见的没有对张曼淑口出恶言的原因只有一个——连个小姑娘都敢和人表白,他却不敢。 没出息!孬种! 虞潭秋正在内心痛骂侮辱自己,所以拨不出别的心思来骂张曼淑。 吴致远一回到家,就听见自己十八岁的小太太叽叽喳喳的骂人,少女声音平常时是非常娇嗲的,只是发起脾气来让人受不了。 “怎么了?”吴致远走进屋内,摘下帽子,女佣上前接过他的帽子,另一位女佣上前替他脱西服外套,吴致远的手刚从袖子里拔出来,吴太太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吴致远很温和地拍着她的背,“谁惹我的小蜜糖了?” “我都快气死了。”小蜜糖撅着嘴道。 吴致远在吴太太颠三倒四的抱怨中听明白了,吴太太出去打麻将,结果和张太太撞了衫。 吴致远略微讶异地张了唇,“会有这样的事?” 吴太太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 全城的太太们都去裁缝那做衣裳,每一件都是定制,哪里还会有撞衫的可能性呢? 吴太太一直在太太圈子就不如意,今天好不容易穿了一件新旗袍过去炫耀,怎么会想到与张太太撞衫呢,而且张太太言语中的意思很明确,她那件还是旧衣裳呢。 吴太太气恼得扯过沙发上的旗袍,揪着上面的珍珠道:“就连这颗珠子也一模一样!” “哦。”吴致远轻轻皱了皱眉,心不在焉地拍了下吴太太蓬松的狮子一样的长卷发,“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穿这件就是了。” “我一定要找那裁缝算账!”吴太太委屈道,竟敢拿旧衣服的样式来糊弄她,害她丢尽了脸面,她不能放过那个裁缝。 “不要这样,”吴致远低头,眉目温和又肃然,“这种小事不值得你这样大动肝火。” 吴太太在结婚前就知道自己的先生是有名的文明绅士,她已经很小心地收敛自己骄纵的脾性,一不小心暴露了真面目,立刻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容,“我说说而已嘛。” 吴致远顺了下吴太太的长发,点了下头,“好姑娘。” * 林奇正在铺子里忙,忽然伙计推了门,慌慌张张道:“林师傅,有人来了。” 林奇手上拿着画粉勾勒衣服上的曲线,闻言抬头道:“谁?” 是巡捕房的人。 伙计吓成了个小鹌鹑,抖缩着不敢说话。 巡捕房的人说话一板一眼,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林奇越听越皱起了眉头,待巡捕房的人走后,伙计试试探探地上来,抖着嗓子道:“林师傅,他们说你偷了什么?” 剽窃,林奇有点晕,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呢?林奇脚步虚浮地走到里屋,他正在裁剪衣物,画粉就丢在一边,旁边就是他的图纸,他也没费心思收,根本也没想过什么偷不偷的,凭良心话,满城的裁缝都是自己做自己的衣服,跟风的确是有,哪个样子的衣服时兴,大家就跟着做嘛,很寻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