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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大惊,没想到武后竟扣下了这两本折子,给太平与父皇看的是另外的两本。想到太平质问他时,他还笃定了那两本的内容,直言太平莫要妄图脱罪马球一案。 明明太平看的折子里面就没有提及马球案,他却说了不该说的话。现下想来,从那一刻开始,武后便不再怀疑太平,锁定了他的嫌疑。 完了…… 李治将手中捏着的两本折子递给德安,从李贤颤抖的手里拿过了两本折子,仔细翻开。虽说奏写的都是公主纵火清晖阁一事,李贤手里的那两本提及了马球一案,武后给他的那两本只字未提马球一案。 “本宫罚太平,只想让她长个教训,收收那骄纵的性子,当心祸从口出。”武后说这话的时候极是平静,仿佛说的人与自己毫无关联,“别当了别人的替死鬼都不知道。”说着,武后指向了德安手中的两本折子,“本宫请了两人现场查验清晖阁,一人是羽林军统领,一位是大理寺丞。现已查明,火确实是有人故意纵放,可太平一直在清晖阁中,午间还与四郎传膳饮酒,当日值卫的羽林将士皆可作证。” 李治看了看这两个官员的名字,那大理寺丞不是别人,正是近日声名正好的狄仁杰。这两人查证之事,定然做不得假。而另外两本,那两人的名字李治都认得,皆是东宫派系。 “寻常烧佛经,怎会燃着半个院廊?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在栏柱上涂抹了易燃之物,火势怎会如此大?”武后一边说,一边睨视久久不发一言的太子,“李贤,你好得很啊,为了给自己脱罪,自己的亲妹妹都敢陷害。” “太子。”李治怒喝,“到底是不是你?!”语声重音落在了“是不是”三个字上,已是天子对太子的最后提醒。 李贤仓皇跪倒,摇头道:“儿……儿确实……不知情……”如今只能一口咬定不知情,他看向折子,“儿原本以为今日召儿前来,是为了审问马球一事,所以才会以为折子写的是马球一事。”即便极不情愿,李贤也只能先低头,他对着武后叩头三下,“母后,你信儿,儿没有说谎!儿真不知东宫会有人臣下写这种折子!” 武后冷笑,“本宫说十日便是十日,期限未到,本宫怎会提前审问?今日召你们前来,只为看太平这个教训,以后谨言慎行,莫要胡作非为,日益骄纵。你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会急不可耐地想把罪名按到太平头上?” “儿真的是冤枉的!”李贤猛烈叩头,“母后你给儿三日,儿回东宫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再给你三日?你是不是又想方设法地把罪名按到三郎身上了?”武后说着,特意看了李显一眼。 李显瑟然跪下,急声道:“母后明鉴,此事真与儿无关啊!” “三郎放心,母后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武后的声音比先前温柔了许多,伸手将李显扶起,看向了一旁脸色铁青的李治,“陛下,此事可不是小事,太平本宫可以做主处置,太子就只能交由陛下处置了。” 李治忍怒道:“太子,朕给你两日,你好好收整你的东宫!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诺……诺……”李贤叩首领命。 李治身子摇了摇,似乎要倒下。 德安连忙扶住天子,“陛下。” “传太医……”李治痛苦扶额,随后说道,“先给太平医治。”今日他输了一城,下一城他一定要赢回来。 武后搀住李治,关切道:“陛下可要注意身子,我先扶陛下坐下歇会儿。” “好……”李治由武后扶着,坐回了龙椅上。 “退下。”武后挥袖,示意三个儿子退下,“别吵扰了你们父皇休息。” “诺。”三人似是经历了一场生关死劫,退出含光殿时,只觉小腿发软,接连缓了好几口气,甫才缓过来。 李贤随后匆匆离去,李旦本想去探望太平,奈何李显拉着,提醒他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做少错。 李旦只得跟着三哥一起出了宫。 含光殿内,李治躺在了武后的膝上,涩声道:“媚娘啊,若是朕的弘儿还在,该有多好啊。” 武后心绪复杂,顺势揉上了李治的太阳穴,并没有回话。 “贤儿本性不坏,你耐心些,多教教他。”李治又道。 武后嘴角扬起一抹嘲意,他本性是不坏,可自从那个生母流言四起后,他便再也没有把她当成母亲了。 对付敌人,岂能留情? 这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不就是枕在她膝上的这个夫君亲手所赐么? “陛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嗯。” 帝王之家无真情,她与儿子也好,与丈夫也罢,终究会走到这一步。可她并不后悔,与其他年做个无所事事的富贵太后,倒不如听从内心的声音,大权在握,走至朝堂之上,做那千古第一人。 她这一世从未认过输。 在太宗面前如是,在感业寺如是,被众臣攻击时如是,当下亦如是。 媚娘是天子赐她的名,却不是她的心之所向。 身为女子,不该天生卑微。他朝成其所愿,她定要抛下这个名字,亲自给自己取个响当当的名字。 武后目光悠远,望向了含光殿外的灿烂阳光。 她想,那个名字一定要如今日的阳光这样耀眼,足以照耀整个大唐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