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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笑了,笑得咳了起来,那已经骨瘦如柴的手摸着她的脸,道:“也就是你,不怕我,和我这样说话。” 后宫佳丽三千,多少鲜活的人进来,多少人死去,只有她,一如最初那样。 庆皇贵妃抓住他的手摩挲着:“怕,我如何不怕,我怕您不等我,怕您丢下我了。他们兄弟有他们兄弟的世界,我老了,我才不管,我只要和你一起,您可不要不等我,不然我可不依。” “都当祖母的人了,还这么任性。”景帝笑起来。 庆皇贵妃微嘟起嘴。 “你随着我,也好。”景帝声音深深,神情安然。 “你知不知道,我上辈子见过你?”庆皇贵妃握着他的手,道:“这辈子,我也遇着你,下辈子,你记得还要找着我。” “上辈子?”景帝看着她,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画面,娇丽的她笑吟吟的道:“喂,你明天还来吗?” 上辈子,上辈子么…… “宝儿,宝儿啊,你醒醒,快醒醒,三姐给你去买麻糖,给你买风筝,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你起来,起来,宝儿……” 水井旁,一个穿着补丁粗布衣裙的女子伏在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一动不动的孩童身上嚎啕大哭,那凄厉的尖叫哭声听得让人从心底里渗出寒意。 而在她身边,也蹲坐着一个小女孩儿,脸上脏兮兮的,也大哭大喊着,让人看之心痛。 “作孽哦,这王家真是作孽哦,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掉进井里死了,这王家大房的根是断了。” “可不是,拼死拼活的命都没了才生下了这么个宝贝蛋,如今说没就没了,可怜见的。” “这在地下的王大和王大娘子只怕在地里都要爬出来了,这得多痛啊,这死得冤呐。” “哎,都是命,都是命啊!” 王清儿听了这门外围观的人的闲话,更是悲从心来,痛不可耐。 她的弟弟,他们大房唯一的希望,没了,啥都没了。 “嗷嗷!老天爷,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啊,你把我弟弟还给我啊!”王清儿哭得呼天抢地。 “弟弟,呜呜,三姐……”王家幺妹儿小兰儿拉着三姐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哎哎,宝儿都去了,好歹给他换了衣裳上路吧,这是刚买回来的新裳,花了八十个大钱呢。” 在这哭喊声中,一个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 王清儿双眼登时望了过去,眸光如刀,声音尖厉的道:“是你,张翠芝,是你害死了我弟弟,你还我弟弟来。” 张氏眼一瞪,大叫:“啊呸!我好好儿的害他作甚,我吃饱了撑的么?又不是我把他扔井里去的,是他调皮贪玩走到水井去玩才掉了下去,与我何干?” “是你,要不是你打了水没把井盖盖好压住,他怎么会掉进去,就是你,就是你,你这毒妇,你还我弟弟,嗷。”王清儿像一头发怒的小牛犊似的向张氏冲了过去,一头撞在张氏的腰上,将她撞倒在地,一双手不停,向她的脸抓了过去。 张氏一个猝不及防,被她撞倒,腰间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呼叫,眼睑处就是剧烈一疼,有什么腥咸的流了下来。 “杀人呐,哎哟,杀人啊,救命啊!”张氏大叫着,一边还击。 王兰儿不知所措的大哭。 有人冲了出来,一把将王清儿推开:“反了你了,还敢打我娘!” “我还敢杀了她!”王清儿冷厉地瞪他一眼,又向张氏扑去。 “拦住她,拦着这小蹄子,她疯了她疯了,啊哟。”张氏捂着脸大叫,一摸手,湿滑滑的,低头一看,顿时尖叫起来:“血!我毁容了,小贱人!” 她扬手就要往王清儿那边打。 “你打,你敢打,宝儿死了,我也没打算好活,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王清儿双眼瞪得如鱼眼,生生的将张氏唬住了。 “够了。都闹够没?”王婆子从屋里走出来,扶着门框,看着那还躺在地上没收拾的小尸体,身子又是一阵摇晃,眼泪唰唰地流下来。 那是她大郎的唯一骨血啊,没了,这就没了,大郎绝了种了。 王婆子只觉得心神俱裂,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去给宝儿换上衣裳吧。”王老汉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哀痛。 张氏还在叫痛,王二踢了她一脚,她只得起来,一边小声嘀咕着骂,一边向那孩子走过去,可看到那张小脸蛋惨白惨白的,她心里也不免发秫。 听说这么小的孩子失足死了,怨念最是深,他会不会就记恨上她了? 张氏脚步顿下,有些心慌,并不敢看向那孩子。 “不用你假好心。”王清儿一把推开她,自己亲手把宝来抱进了屋,一边哭,一边擦干净他的身子,找衣裳来换。 可没有,他们一穷二白的,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宝儿,还没有穿过正经的新衣裳。 王清儿不免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铁柱婶子抹着眼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件小衣裳,道:“让婶子帮他换上吧!” 真真是可怜,王大两口子人都这么好,命咋就这么苦呢,自己短命,孩子们也是一个个的不好过。 都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命贱,这话果真不假,看,这些个孩子可不就是贱如泥? 铁柱婶子给宝儿换好衣裳,又安慰王清儿:“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好好照顾你幺妹子才是,你两个姐姐,都嫁了,这就靠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