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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沉潇侧着脸看她,纤浓的睫毛扇了扇,“把衣服拿走。” “殿下你不冷了?”甘棠疑惑,顺手把衣服挪开。 燕沉潇撑着手起了身,甘棠扶着他,叫停了马车,见他要下去,下意识跟着他。 燕沉潇回头,“你不用跟着我。” 甘棠愣了一下,随即拒绝,“不行,殿下现在这个样子,我得跟着。” “……”燕沉潇眼里显出些无语和尴尬,苍白的脸颊带着微微的粉红,他委婉道,“我有些私事。” “?”甘棠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呐呐道,“呃,好,殿下去吧,我留在这儿等殿下回来。” 一个男子进来带着燕沉潇出去了,甘棠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身把刚才的衣服全都收拾进包裹里。 没一会燕沉潇便回来了,面色平静,坐下后便靠着车壁闭目休息,在甘棠以为他要睡着的时侯突然开口问道,“你给我上药了?” “嗯,”甘棠应声,把手上收拾好的衣服塞进了车厢底格里,“那伤药所剩无几,我便都给殿下涂上了。” 其实还是留下一点点的,毕竟过于珍贵,她着实舍不得。 燕沉潇睁开眼,视线追逐着她的动作,最后落在甘棠露出来的左手腕上,那儿有一道明显的刀伤,伤口还泛着猩红色,他垂着脸,甘棠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到他问,“手上的伤为什么不上药?” 闻言,甘棠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感受到他的视线,伸手拉下衣袖遮掩住,笑道,“殿下不记得了,这伤药对我没用。” 燕沉潇没有说话,方才他起身出去后,便看见了自己的手,掌心干净,可指尖却泛着红,指甲带了几小块凝滞干涸的血迹。想起自己蛊毒发作时攥着的手腕,指尖顿时一阵滚烫,那些血迹好像在他手上燃成了火。 果不其然,等他回到马车,便看见甘棠半露出来的手,红肿了一片,鲜明深刻的指甲印细细密密的,排布在手臂上极其明显。 他忽然又心烦和生气起来。 她为什么不走开?就算被他抓着手,她不会甩掉吗? 燕沉潇从车上的暗格拿出伤药,脸还苍白得很,唇角压得紧紧的,对着甘棠说道,“手给我。” 甘棠不明所以地伸出了左手,燕沉潇抓住她的手,拇指恰好按压在她手腕的刀口上,疼得甘棠一哆嗦,差点骂出声,下意识要把手收回去。 燕沉潇不给她撤回去,语气奇怪地问了一句,“疼吗?” 甘棠觉得他脑子又在犯病了,“当然疼!快放手!” 燕沉潇忽然抬眼看她,眉眼精致,委屈问道,“我蛊毒发作的时侯,你为什么不走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把自己的心事藏着掖着的人,眼下直直说出来,让甘棠一怔,“我没想这么多啊。” 而且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抓着我不放,我怎么走。 她说完,觉得他这个人奇怪得很,用了强力要收回手,燕沉潇握着她手腕的地方动了动,避开伤口,垂下眼眸低声道,“别动。” “我给你上药。”他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甘棠,目光出乎意料的柔和,又因为蛊毒发作过,带了些脆弱的美感。 甘棠被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力一点一点放松了。 行吧行吧,她给他上药,他也给她上了药,扯平了。 晚饭是简单的干粮,唯独燕沉潇的是一碗香浓可口的粥,下属想伺候他吃,燕沉潇拧着眉头把他赶了出去。 甘棠捧着个大饼,缓慢咀嚼着,目不斜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几乎无论什么美食佳肴都无法吸引到她,一旦入口皆无味,她吃得无聊,也就没有什么口腹之欲。 燕沉潇也没有什么欲望,事实上,他闻着这粥的味道,有些反胃,吃了几口便咽不下去了。 扭头看了看认认真真啃大饼的甘棠,他指尖抵着碗沿,动作缓慢地把这碗粥推到了甘棠面前。 甘棠疑惑地看他一眼,拒绝道,“殿下吃吧。不用理会我。” 稍顿,她再次解释,“我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一样的。” 燕沉潇知道,按照她的说法,只有他喂她时她才能吃出食物的味道,虽然很奇怪,但思及甘棠此人本就怪异,也就相信了。 此时此刻,他脸不红心不跳,甚至亲自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甘棠嘴边,说道,“你救我几次,就当我报答你吧。” 甘棠:“……” 她盯着燕沉潇手上的勺子,目光颇有些苦大仇深。 你报恩的方式就是喂我吃东西? 好吧,不能跟一个身患重病的人计较,甘棠勉强接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嘴吃了送来的粥。 简单的粥,却带着久违的香甜,甘棠在一瞬间,觉得这个报恩方式也算值得。 一个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人在喂一个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的人吃东西,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最奇怪的是,看久了竟觉出几分和谐和美好了。 属下:看一眼,好怪,再看一眼,还是好怪…… 入了夜,外面的风更大了,吹得山林飒飒作响,偶尔还伴随着尖锐的类似于哨声,形状不规则的黑影在地上摇晃,像是山野间趁夜出行、游戏人间的鬼魅。 伴随着萧瑟的秋夜,马车里的人渐渐入睡,燕沉潇一天受蛊毒折磨,精神萎靡,最先陷入了睡眠之中,紧随着的是甘棠,她腰背贴着车壁,身上披着一件厚袄,也进入了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