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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会一直陪着您。”在生与死的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无所谓了。红颜曾经的醋意、无奈和委屈都化在眼泪里流尽,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也没有比失去亲生骨肉更痛苦的事,她经历的那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我自然信你。”皇后含笑,“和敬常说,皇阿玛指望不上,我如今算是明白了,可不是皇上指望不上,是他身上还有太多的担子,我不过是其中之一。你自然也有你的人生,可总比皇上好些吧,这几年怕是要缠着你了,我总要有个人能说说心里话,想来也惭愧,这么多年,竟只有你一人。” 红颜道:“娘娘可别把如茵忘了,她天天派人来问臣妾,能不能进宫来看您。” 皇后笑道:“还真是把她给忘了,不如让她也随我们去泰山,你们两个一起照顾我,也不会太辛苦。其实我知道自己,真没什么力气走动,可就是想出去,想去没有宫墙的地方,这一路,要靠你们照顾了。” “咱们走得慢些,能去很多地方,臣妾从未见过泰山,也没去过江南。”红颜道,“虽然臣妾是汉人,可汉人眼中人杰地灵的儒家圣地和风情万种的江南山水,却是从没见过。” 皇后眼中有憧憬之色,但道:“这些地方,传说康熙爷都曾带着孝恭仁皇后走过,他们携手走过那么多地方,所以才能走一辈子。” 红颜见皇后目光泰然,如神佛般庄重,除了向往宫外的世界,必然还有帝后的夫妻情。她当年还是宫女时,就比任何人都明白,对皇后来说皇帝最重要,但那时候她可以心心念念为着皇后所想,可如今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关系,即便她有心让出一切,别人也不会觉得她虔诚。她什么都做不了,那就端茶送水地照顾她,陪着她,像多年前一样。 帝后出巡的事,虽然来得仓促,但官员们知道眼下是什么时候,岂敢让皇帝有一丝不满意,一层层下去各个关卡都准备妥当,更调来去年新造的大船供帝后出游。圣驾将于两日后启程,养心殿、长春宫、宁寿宫和延禧宫各处,都忙着打点行装,这一去归期未定,可能皇帝一高兴,直接乘舟南下也未可知,六宫妃嫔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这会子就算心中不平,也不敢表露。 这日愉妃来延禧宫,乳母已经收拾好了小公主所需要的东西,红颜亲手把佛儿交给她,感激地说:“这些日子要劳烦娘娘照顾佛儿了,她若实在吵闹,就送去钟粹宫吧,不然吵着五阿哥念书就不好了。” 小公主还不知自己要很久见不到额娘,只当与平日似的去愉妃宫里玩耍,愉妃见佛儿脸上手上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可见这一个月红颜费了多少心思照顾这孩子,她唯有道:“你自己也要保重,只管陪着娘娘就是了,活儿让宫女们去做,她们还有的轮班休息,你却要日日夜夜顶着。” “有如茵呢,她也去。”红颜给女儿理一理衣衫,再谢愉妃,“亏得是娘娘,臣妾才能安心。” 愉妃心想,这孩子的亲娘好好在宫里呢,却没人当她是一回事,红颜也真够坚定的,就是她这样简简单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才活得坦荡。转身见乳母带着东西,她吩咐道:“你且等等再去景阳宫,现在她只当是跟我去玩儿的,等缓过神开始哭闹了你再来。” 红颜亦吩咐乳母:“这些日子都听愉妃娘娘的安排,你们不要给娘娘添麻烦。” 愉妃便哄了佛儿带她去玩,小丫头伸手指着额娘要一起,红颜哄她说等下就过去,就让愉妃把佛儿抱走了。可这一抱走,红颜才觉得不舍,原本交给愉妃照顾她是再放心不过的,这会子才明白自己根本离不开孩子。 想想她只是和孩子短暂的分别,而皇后却是与亲骨肉天人永隔,红颜禁不住又热泪盈眶,还是樱桃劝她道:“主子,咱们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吴总管来说多带一些东西,春夏的都预备着,指不定这一去要很久,皇后娘娘若是精神好,可能就直接南下了。” 两日后,圣驾浩浩荡荡出巡,这也是如茵分别许久后第一次见到皇后,她在之前先见了红颜,再三保证她见了皇后一定不会哭,结果刚上车就忍不住了。还是皇后拿笑话逗她说:“我吃了药不怕晕车,你们吃了没有?如茵你知不知道,红颜头一次陪我去圆明园,这么一点点路她就晕了,结果在长春仙馆门前等皇上,她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就要呕吐,这古往今来敢当着皇帝呕吐的人,大概只有她。” 红颜悲伤过后,现在已经冷静很多,结果变成她和皇后一道劝如茵不要伤心,直到后来提起傅恒,说平定大金川指日可待,如茵才停止了哭泣,皇后感慨她背后有坚实的家族依靠,任何风浪都不足畏惧,皇帝和富察家,都会为她遮风挡雨。 皇后更是笑:“咱们走得再远,也是要回去的,如茵啊,你回头把福隆安送来长春宫成不成,一下子太冷清了我怕适应不来,你若是舍得,把福隆安放在宫里养可好?” 如茵自然什么都答应,都不去想这些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反正眼下能哄得皇后高兴,要她做什么都成。傅恒往来的书信里也冷静地告诉她,眼下伤心在所难免,可日子还要过下去,无论如何都要陪皇后熬过这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马车走了两天后,便要登船走水路,因皇后身边有红颜和如茵,这几日帝后没怎么相见,此刻在码头相遇,看到皇后精神比在宫里时好,弘历才觉得此番出行有了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