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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无奈地笑着:“叫你不要吃了,还不停地要。”见外头雪停了,便说,“出去透透气,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 他小心将如茵裹严实了,自己也穿上雪衣,外头天寒地冻,走出来都是浑身一紧,却冷得通透,叫人身心畅快。夜空干干净净,月色如洗,如茵与丈夫十指紧扣,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傅恒道:“我昨日进园子,听太医对皇后说,要多走走才容易生,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窝在屋子里不动的?” 如茵笑:“我可是福灵安的额娘,你懂的多,还是我懂的多?” 傅恒果然没话说,但心里踏实,妻子从不会让他操心,再看如茵,孕妇丰满圆润,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福气,让人一看就心中欢喜。可他心里蓦地一沉,如此的美好,几时才会出现在红颜身上,皇帝能对她几分真,能对她长情几年,会不会没等到这一天,他就拥着别的女人说天长地久?会不会将来红颜有身孕,却孤零零没有一个人关心在乎,甚至皇太后那老婆子,又要针对她欺负她? 如茵感觉到丈夫身上莫名其妙蒸腾起的戾气,小心地问了声:“傅恒,你怎么了?” 傅恒迅速压制了心情,温和地说:“真的吃撑了吗,要不要紧?” 如茵没有多想,甜甜地笑着:“我就是撒个娇,想你陪陪我。我现在可是两个人吃呢,要不是怕太胖了对身体和孩子不好,再来一只鸭子我都能吃了。” “等你生完了,再天天给你买。”傅恒摸了摸妻子的手,似乎怕她冷,之后再不胡思乱想,尽量找些话与如茵说。 过几天就是腊八,富察府的女眷们都要进宫探望皇后,但皇后如今有身孕,早早就传来旨意,只请了大夫人二夫人,如茵自然是有身孕不便前往,如茵让丈夫给皇后带个好,可她还想问红颜好,略思量后坦率地对傅恒说:“你也派人替我问候红颜姐姐,她一定很惦记我。” 那时候,夫妻俩还都不知道红颜如今负责抚养刚出生的小公主,第二天傅恒带回这个消息,如茵很是替红颜高兴,玩笑般地说:“若是这样,咱们家福灵安将来能不能娶公主?这回若还是儿子,兄弟俩可别打起来。” 傅恒只当玩笑,根本没在意,反是如茵另一句话让他上心,纯贵妃怎么肯善罢甘休,他担心那个心机深重的女人,会有一天找红颜的麻烦,他就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能好好为红颜周全一切。 但圆明园里,红颜自己却没有这个顾虑。纯贵妃是在人前极清高孤傲的人,不论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她就是在自己屋子里哭成泪人甚至气得吐血,也绝不会到外头来表露半分。她不会像嘉妃那样冲动地闯来做什么,实在要防,防她暗中耍心机,但若真有什么事,纯贵妃必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红颜若不好了,她也别想活。 腊八这日,一清早红颜随众妃嫔去集凤轩请安,太后挪到集凤轩后,即便凝春堂已修缮妥当,也暂时不愿迁动,预备就在这里住到回宫之后,下次再来圆明园时才打算要不要住进凝春堂。 时下皇后孕中安胎,纯贵妃才生育,嘉妃也被要求静养,今日仅以娴贵妃为首,与愉妃诸人一同向太后行礼贺喜。从前红颜还是常在贵人时,遇见这样的场合,她只要跟在人群后头就行,若不仔细找一找,还未必能看得见她。但现在红颜贵在嫔位,且是皇帝明言列于舒嫔、怡嫔之前,地位仅次于愉妃、嘉妃,而今天上面几位都不在,她不得不跟在愉妃身后,皇太后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红颜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场面上的礼节尊卑都是向两位康熙爷的妃嫔所学,没有可以让人挑错的地方,太后自然不能为难她,但也不愿多看见她,与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很快就散了。 娴贵妃匆匆离去,众人再等愉妃先行,愉妃却热融融地拉着红颜说:“永琪吵着要看小妹妹呢,等你阿玛额娘出园子后,让小灵子来告诉我,我带着永琪过来瞧瞧。我们家的人也不能从草原来看我,我闲着呢。” 红颜笑着答应下,目送愉妃坐暖轿离去,她想着还要等哪一位先走,舒嫔娉娉袅袅地走上前,瞥她一眼道:“你不走吗,你不走她们可都不敢走。”红颜回身一看,女人们裹着雪衣兜着袖笼,都冻得鼻尖通红,还很客气地笑着看她,要等她先行。红颜却忘记了自己如今早已越过这些人,是这宫里有头脸的妃嫔,怪不得舒嫔不耐烦。 “这就走了。”她道,但红颜没坐轿子来,带着樱桃小灵子步行回去,本是算计好了时辰,半路等双亲入园子。果然魏清泰夫妻俩早就在外头领了牌子等候,这会儿进来,两处正好在路上相遇。 上一回相见,是在端阳节,皇帝破例请他们来,隔了半年再见,红颜自己说了算就好。晋升嫔位后,出门见人的衣衫首饰也更华丽一些,老夫妻俩远远看到满身贵气的女儿站在雪地里,都看呆了,魏夫人更是问丈夫:“那是我们的红颜吗?” 家人相见,在外头不能不端正礼数,看到父母向自己行礼,红颜也不会觉得悲哀,这是她与皇后最大的不同。在她看来不必计较这些小事,该在乎的是骨肉亲情的团聚。 行过礼,红颜便主动挽上母亲说:“额娘快随我去瞧瞧,小公主可爱极了。” 一行人转去平湖秋月,半道上遇见巡查的侍卫,今日往来园子里请安贺喜的人多,自然就加强了守卫,红颜下意识地在侍卫中寻找傅恒,但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才想起傅恒如今官职不低,若非如皇帝东巡时那般要紧时刻,他不会再和侍卫们在园中巡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