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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冷声道:“只怕娘娘现在觉得,没有说才是最最好,皇上既然早已中意红颜,娘娘若上禀,您与臣都会遭皇上厌弃。” 皇后焦虑地望着弟弟:“傅恒,你不要和皇上敌对,千万不要仇视他,哪怕觉得他对不起我,这也与你不相干的。他能给你一切,也能毁了你的一切,你可以恨姐姐,不要恨他。” 傅恒的脸色比冰霜还冷,只点了点头。 皇后又道:“你们很久没见了吧,傅恒,你忘了她吧,既然一切都无法改变,你忘了她才能解脱一些。” 傅恒凝望着姐姐,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站在人世间的最高处,承受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风霜雨雪,他还不知道是姐姐亲手把红颜送上了龙榻,也满心以为皇帝动了心,在圆明园里他就看出端倪,如今更不需要解释了。可皇帝尚且如此辜负姐姐,他又怎么会对红颜好,若是对红颜好,红颜现在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傅恒……” “姐姐,我忘不掉红颜。”傅恒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每个字都浸透了他这一年来的情意,“我会好好在皇上身边当差,做他的股肱之臣,为富察家再创辉煌,我要屹立在朝堂之巅。只有这样,我才能守护她,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帮到她。” “你们有一点点暧昧,就死无葬身之地。”皇后长眉紧蹙,伸手抓紧了弟弟的衣袖。 “您放心,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事,我都不会做。”傅恒却挪开了姐姐的手,神情坚毅,“怪只怪我,曾经一无是处。” “值得吗,傅恒,你也不过是现在一时意气,早晚会忘记的,等你有了妻儿有了家室。”皇后摇头道,“姐姐不会允许你,和她再有任何往来。” “值不值得,我自己明白就好,又何须向任何人交代?”傅恒朝后退了半步,躬身道,“娘娘久离宴席,只怕不妥当,让臣护送您回席。” “傅恒,你心里还是恨我,是不是?”皇后伸手想要拉着弟弟,但傅恒又侧身让开,沉默不语地请皇后先行。 皇后心痛如绞,这是她自己造下的孽,结果一切风波过去,只有弘历愿意包容她,不离不弃,可她却在那时候,把弘历放在了对立面。然而现在,她最心爱的弟弟,再也不会与自己并肩而立。 此刻寿康宫中,红颜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她的屋子有炭炉,不怕外头冰天雪地,寿康宫里什么都丰足,玉芝嬷嬷说从前就一切都好,今年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更好,嬷嬷话中有话,红颜却没会意。 此刻她打开了面前的陶罐,一股香甜扑鼻而来,那是钻入心里的甜,会叫人忍不住露出笑容,琥珀色的蜜糖里,点点桂花瓣闪烁着金箔的光芒,红颜咽了咽口水,用手指沾了一点盖子上的蜜,仅是这一丁点,就甜得醉人。而屋子里门窗紧闭,没多久就满屋生香,红颜只怕自己得衣衫被褥都要沾染上香气,赶紧封存了起来。 而想到刚才那小公公的话,不禁皱眉望着这陶罐,这一罐桂花蜜,她真的能收下吗?皇帝为什么,要偷偷摸摸送自己一罐桂花蜜,她刚才死活不肯要,那小太监都哭了,说她不收回去就会被吴总管责罚,差点儿要给红颜磕头,红颜才拿下来。而她实在是喜欢这桂花的香甜,口中唇齿留香,一阵阵勾着食欲。 此时门外有动静,红颜赶紧放好陶罐,出来看了一眼,原以为是太妃娘娘们回来了,但回来的只有密太妃一人。 今年十月里,庄亲王允禄与理亲王弘皙,结党营私之案被正式结发,皇帝一向厚待先帝手足,但这一次却没有姑息。革了允禄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职,将理亲王弘皙削爵圈禁,连同贝勒弘昌等革降、停俸等等,十月里风波不断。那阵子红颜惦记着二阿哥过世一周年,但寿康宫上下议论的,都是庄亲王、理亲王的事,红颜曾想,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人去悼念二阿哥。 密太妃作为庄亲王的生母,儿子犯下事,纵然不受牵连,也不得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今日这家宴她便坐坐就走,看着其他宗亲子弟生龙活虎,她如何能不悲伤儿子一家人的落魄,此刻回来,也是神情淡淡,毫无精神。 “这样冷的天,哪里来的桂花香”见到红颜上前行礼,密太妃眼神忽然亮了,望着红颜道,“是你身上的香气?” “是,奴婢刚才尝了一些桂花蜜,染了一身香气。”红颜应道,她盼着密太妃别问自己是哪儿来的桂花蜜,她不知道该撒谎,还是照实说,果然皇帝的存在,只会给她添麻烦,桂花蜜再甜,她也只愿平平安安度日。 “我家乡有一种条头糕,绵软的糯米皮下卷着清甜的红豆沙,摆在盘子里浇上一层桂花蜜,好些年没见着了。”密太妃忽然憧憬起了遥远的年代,她本是汉家女子,可离开江南入宫后,已有几十年没再见过江南风光。 而红颜也是汉家人,只是她从小随父亲生活在京城,生活习性与江南来的密太妃完全不同,这点心她也是头一次听说,但是光听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她知道密太妃近来愁眉不展,寿祺太妃都曾在她面前念叨,说好容易熬过当年的风云岁月,儿子们却在这太平盛世下生祸端。红颜曾听家人提过康熙末年的夺嫡风波,密太妃膝下几位阿哥当年没有卷入风暴,没想到如今,却欺新君仁善,做起了造孽的事。现在自食恶果,伤心的却是太妃,苦的是无辜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