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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一眼就瞧见她手里绣的是一双鞋垫,但走近再看,明黄色的缎子,盘着五爪金龙,这显然是做了给自己用,那就是说之前安颐塞在自己靴子里的鞋垫,也是出自这小宫女? 他轻咳了一声,红颜一怔,抬眼见皇帝来了,唬得险些扎了手,而下一刻就意识到要紧的事,本能地将鞋垫藏在了身后。 这多此一举的动作,看着就傻。 皇后还未惊醒,红颜已经慌得脸色通红,但皇帝只是淡淡一声:“下去吧。”她赶紧拿着针线篮,小心翼翼地离开。 但是出了门,反而觉得更慌张,这事儿怎么算,据她所知娘娘是对皇帝宣称亲手所制,这会儿皇帝看到是自己在动手,帝后之间若因此不悦,岂不是她的罪过?他们这会子在里头,又说什么话? 漫长的等待太磨人,红颜仔细地听着里头的动静,生怕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连吴总管来与她搭讪,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不知等了多久,皇帝终于要出来了。 弘历从门帘内走出,看到僵硬的红颜,想到她方才绣鞋垫的模样,和这些日子以来脚下的舒服,走到面前时便笑:“不用害怕,你做得很好,朕很喜欢,有什么话娘娘会交代你,往后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红颜呆呆地仰起头,皇帝温和的笑容映在眼中,他看起来很高兴,可一定不会是因为一双鞋垫,而门里头皇后终究是跟了出来,笑盈盈地说:“皇上早些去吧,贵妃一贯休息得早。” 他们相视一笑,皇帝便走了。 皇后这才唤:“红颜,你进来。” ------------ 第58章 夫妻之道 红颜手里还捧着针线篮,方才皇帝与她说话时,她又忍不住把东西往后藏,这会儿想到前前后后自己蠢笨的动作,倏地跪了下去,愧疚地对皇后说:“都是奴婢不好,娘娘,都是奴婢不小心。” 皇后知道红颜为何自责,可在她而言根本不必在意,含笑道:“皇上何等英明,我自小爱笔墨丹青,从不在针黹上下苦工,哪里一时半会儿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不过是心意,对他而言,心意比真功夫实在多了。” 红颜初涉人世,不懂夫妻之道,可怯然抬起头,看到皇后眼中的笑意,才稍稍安心。但冷不丁想起皇帝方才的话,便又问:“皇上说,奴婢往后不必遮遮掩掩,娘娘会有话吩咐奴婢。” 皇后示意她起身,将她手里的鞋垫拿来看,眼角挂着夫妻间的温存,“到底也是欺君之罪,不能不罚。往后皇上爱用的话,便是你来做,但眼下我要亲手为他做一双,弥补我的欺君之过。红颜,你来教我。” 红颜的心彻底放下了,要将针线铺张开,可皇后却又懒懒的:“改日吧,今天我乏了,你不知道一上午陪着太后多辛苦,她一不高兴,整个紫禁城都不高兴。” 这话总算回到原先的事,而红颜每每看到皇后对自己有意无意地说这些绝不能让外人听见的话,那语气神态都与平日不同,虽然像是洗尽铅华的纯净之色,可红颜听见看见时,心里都是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一天,纵然皇帝在傍晚时亲临储秀宫,连着几日恩赏贵妃,但贵妃终究是大病了一场,她病着皇帝也不能在储秀宫留宿,再多的圣眷也无法安抚她受惊的灵魂。 海贵人有心前来照顾,奈何宁寿宫里绊着,太后甚至不惜明言:“她终日哀哀凄凄,我一见她就心烦。” 面对太后的怒意,海贵人不敢为贵妃辩解,说到底她人微言轻,说错了话,反而要给贵妃招恨。 转眼三月来临,紫禁城已是春意盎然,贵妃却久缠病榻,始终不见好。 这日红颜奉命送去皇后的赏赐,恰好启祥宫的白梨先到,储秀宫的人想请红颜直接进去,红颜客气:“我在这里等一等,白梨姑姑一会儿也就好了。” 她就站在门外,可不知是门里的人不晓得外面有人,还是她们说话毫不顾忌,红颜听见白梨说:“贵人侍奉太后,实在走不开,贵人说了,太后早就把那天的事忘记了,您千万别再自责,好好把身体养起来。等贵人闲了时,就立刻来探望您。” 红颜禁不住抬头打量储秀宫上下,这是贵妃的宫阁,虽然富丽堂皇,可一进门就觉得冷清,总没人来似的,比起二阿哥去世时那会儿的长春宫,还要凄凉几分。 目光徐徐绕过一圈,她猛地发现身后两三步的地方站了个人,那耀眼的明黄色春缎,熨帖地衬着修长的身体,红颜腿一软,可皇帝却朝她皱眉头,她不得不笔挺地继续站着。 门里传来很轻的贵妃的话:“我知道,太后不喜欢我,你家主子,不过是哄我的。” ------------ 第59章 该学聪明些 贵妃说这样的话,红颜真是为她着急,她们到底是故意说出来的,还是完全不小心?不过这储秀宫冷冷清清,许是习惯了不会有人来,才忘记了要言辞谨慎。 “把东西送进去,即刻便出来。”弘历吩咐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 单这么一句话,红颜还没反应过来,亏得吴总管又来提醒她,这才赶紧把皇后的赏赐送到门内,而里头贵妃与白梨见她突然来了,也分毫没有尴尬,贵妃谢了皇后恩典,红颜便告辞。 她记着皇帝说,要即刻就离开,可她没想到皇帝竟然在储秀宫门外等她,弘历看了她一眼便朝前走,吴总管则上来催:“赶紧跟上去,万岁爷有话问你,红颜啊,可要仔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