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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开门惊讶,“咦,这个点过来了?” 卓裕进屋,站在玄关处,连鞋都没有换。 卓悯敏不明所以,仍维持着好心情问:“诶,怎么没去公司?吃早饭了吗?” 卓裕不想绕弯子,顺着她的话反问:“姑姑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在你划定好的时间里,必须在‘兆林’恪尽职守,按点打卡是吗?” 卓悯敏笑容失敛,“你这是怎么了?” 卓裕往前一步,目光咄咄紧逼,“我怎么了,重要吗?姑姑,我自认为,这些年,我对你,对公司,不讲功劳也有苦劳。你也应该明白,你屡试不爽的底牌是什么。我认这张牌,是因为老卓对不住你,是因为我想弥补,是因为,在我记忆中,你实实在在地对我好过。” 卓悯敏慢慢放下垂丝海棠,置于桌面时,花盆底座压到手指尖,一丝尖锐的疼痛反复跳跃。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给您提个醒。”卓裕答:“老卓有亏在先,但他的结局已经够惨烈。您回回拿陈年伤痛‘无意’展露,挑着我最软的那根神经反复摩擦折磨,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失去了父亲,怡晓没有了爸爸。他违反法规,没个好下场,那是他已经得到的惩戒,就算是等价交换,老卓抵了一条命,你再要,他也给不起多余的了。” 卓裕冷静到近乎绝情,一字一字刨了自己的心。 卓悯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当一个人,摒弃情感,就事论事时,事态就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而去了。 卓悯敏终止这个角度的对话,大声呵斥:“难道‘兆林’没有给你发展平台?没有给你优渥的薪水?没有让你入股分红?难道我不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没把你当一家人?!”—— “你别忘了,你父亲在世时,就把你的滑板给砸了。你要继续走那条路,能有现在风光?” 卓裕说:“他是不赞成我滑雪,打过,骂过,但他从来不会,真正折损我的选择。我上的大学,选的专业,我喜欢做的任何事,他最后都选择了默默接受。” “难不成是我逼你的?”卓悯敏冷呵,“这些年,‘兆林’给你的不少,你不用现在给我扣帽子。” 卓裕的眼眸清亮如解冻的溪水,冷肃,却也是极致的淡然。他低了低头,再抬起时,没有一点让步与犹疑,“话到这份上了,姑姑,再直白就没意思了。给的是不少,但我付出得也足够多!” 他不含糊,逼近撂话:“自愿也好,马前卒也罢,这就是我应得的。” 卓悯敏胸口起伏,精致妆面失了光彩,整个人都在抖,“你今天是来算账的。” 卓裕抬了抬下巴,“是来让你知道,我留在这,是顾及着情分,你的所有欲盖弥彰,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您既然握着自以为是的感情底牌,就要遵守好感情牌的游戏规则。” 卓悯敏忽然反应过来,但还是不甘心地要一个明白:“你什么意思?” “从我告诉你,我有喜欢的女人那一刻起,姜宛繁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人。”卓裕心头的火一茬茬地往外拱,“任何人都做不了她的主。她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司机,也没有义务伺候好乱七八糟的亲戚。我不是来算账,我只是来提醒,彼此该有的自知之明。” 唇舌如战,硝烟无声弥漫。 卓悯敏甚至看不清卓裕的脸,脑子嗡嗡作响。 手机在桌面震了又震。 卓裕瞥了一眼,默然转身欲走。 “喂……”卓悯敏手如机械,点了几下才按准接听键。 林延声音慌乱,“妈,妈妈妈,你赶紧找一下大哥,他,他怎么写了辞、辞职信。” — 霖雀地处z省以西,山多气温低,回来这边还得穿棉衣是姜宛繁没想到的。到了晚上,姜弋还升起一堆柴火给她取暖,“姐你感冒了吧,鼻子都堵了。” 倒没觉得什么不适,姜宛繁伸手靠近火堆,上下翻面着掌心。 火光把脸庞映得像打不匀的光斑,姜弋左耳上的骨钉像一颗星。他瞅了姜宛繁好几眼,靠近了些,悄声问:“姐,姐夫不是真的出差吧?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姜宛繁面不改色,“没,别瞎猜。” “肯定是。”姜弋笃定,“你脸上写满了心事,一点都不精神。我跟你说啊,丹丹也是这样觉得的,别看她啥都不问,刚才在厨房我偷听到她跟老姜说话。” “说什么了?” “说你喜新厌旧,对姐夫失去了兴趣。” 姜宛繁哭笑不得,“就算是,为什么是我的原因啊?” “喏喏喏,我就说你们吵架了。”姜弋深信自己的直觉。 “真没吵。”姜宛繁越描越黑,手一挥,“不跟你说了。” 姜大仙掐指一算,“还有,姐夫应该马上会来找你。” 话落音,院大门“嘎吱”一声,是有人进来的推门声。姜宛繁心猛地一跳,真这么准?抬头一看,不是。 姜弋打招呼,“阿率。” “这么巧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就是那个在杂技团上班的,追过姜宛繁,一心想跟她姐弟恋的人。 姜宛繁嗯了声,“中午。” 小绿极有分享欲,热情道:“正好,我这两天学了两个新动作,我表演给你们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