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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善朴猜想定是因为梁王忌惮,不愿让父亲带兵回来,担心他们父子一举攻下武州后不服调遣。 好在父亲已经安顿好江州军民,打算奏请梁王辞去江州刺史一职,算是给梁王一个交代了。 父亲默许了他与唐棣的感情,又对唐玉山的为人颇为欣赏,相信父亲回来后一定会亲自来从栖山庄提亲的。 杨君兰明白离善朴话里的意思,不禁被他的诚心所打动,瞥着女儿,内心百感交集。 她曾经迫切地希望女儿能与离善朴这等翩翩公子结成好姻缘,如今好事将近,反倒不舍起来。 离善朴端坐了半晌,身子渐渐支撑不住,微微气喘,额角渗出冷汗来。 杨君兰知道她在这离善朴不好意思躺下,收好了庚帖,叮嘱他好好休息便出门亲自安排早膳去了。 离善朴挪动着身子,寻了个舒服些的角度靠坐着。 唐棣见母亲出了门,忙凑到他身边问道:“你给我带的礼物呢?” 她顿了一瞬,“就是那张庚帖?” “嗯。”离善朴点点头,那何止是一张庚帖,那是他愿与她相守一生的承诺。 唐棣在书上读到过三书六礼的习俗,明白离善朴的心意,欣喜之余又有些遗憾,小心地靠在他肩上。 “我还一眼都没看呢,就被娘带走了。” 离善朴深情地抱住她,没有言语。 棣儿,你的礼物就在眼前,这一生都只属于你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带走。 唐棣扶着他躺下,拄着下巴趴在床边,摸着漆盘上里衣领口的刺绣,情绪渐渐低落。 “小时候,我与弟弟的贴身衣物都是娘亲手缝制的,上面也是绣着这样的兰花,弟弟去世后,娘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就只给爹爹一个人缝衣服了。” “弟弟?” “嗯,弟弟过世时,爹爹出远门去了,我记得那天特别冷,下了好大的雪,弟弟烧的小脸像火炉一样,看了好几个大夫也不见好,娘一直抱着弟弟哭,弟弟躺在娘怀里虚弱地唤着娘,后来就没动静了,那年他才三岁。” “后来娘大病了一场,伤了身子,爹一直觉得亏欠她,每次娘提起弟弟,爹都变着法的哄她开心。但我知道,爹心里的痛丝毫不亚于娘。” 离善朴惋惜地叹了口气,致亲逝去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他回想起第二次来从栖山庄时,唐玉山看着他的眼神无比的伤感,当时他猜到在唐玉山心底,定是有一段极为沉痛的过往,原来竟是锥心蚀骨的丧子之痛。 杨君兰连夜为他缝制的这件里衣,一针一线都蕴含着对爱子的思念。 离善朴感激唐玉山夫妇对他的关怀与照拂,心里暗自发愿,他与唐棣成亲之后,定会尽人子之责,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一般悉心照料。 唐棣陪在离善朴身边照顾了一整日,直到傍晚前,离善朴的烧才退了。 唐棣歪在外间的榻上打了个盹,醒来后,房中已经点了灯,离善朴正躺在床上,手里摆弄着插在床头的泥人。 唐棣坐在床边,学着泥人的样子撅了噘嘴。 离善朴伤口不那么痛了,精神大好,来回打量着唐棣与泥人。 清澈的眼中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纤长的睫毛忽闪着,苍白的唇角扬起,不同于以往的俊逸出尘,而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病弱之美。 唐棣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趴在床边笑眯眯地盯着他瞧了半晌。 离善朴把泥人插回床头,不忍地看着唐棣因为疲累而略显憔悴的脸。 陡然间,离善朴深情的目光在唐棣掀开被子,解开他的里衣时变的涣散起来。 她小心地扶起他,取来杨君兰亲手缝制的里衣给他换上,细腻柔软的双手像潺潺的溪水一般轻触他的身体。 离善朴只觉得阵阵酥麻感袭遍全身,他没有抬手去挡,全身紧绷地享受着心爱之人的触碰。 唐棣为离善朴系好衣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颊,水润的双唇向他耳朵贴去。 “棣儿……”离善朴轻喘一声,慌着别开脸。 上次在书房里,唐棣月事时腹痛难忍,又被他惹得心烦意乱,哭着啃咬他的耳垂。 那种血气上涌燥热难当的感觉无疑令他沉醉,但有多沉醉,就有多羞于被她看穿他深藏的欲望,怕她觉得他亵渎了她。 “怎么了?”唐棣怔怔地看着他。 她为他更衣时摸到他身上一点都不烫了,想再贴贴他的脸颊,确认他没有再发起烧来。 与他相处这么久,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害羞了,却不知为何,突然耳朵涨的通红。 唐棣抿着嘴笑出声来,手指在他耳垂上戳了戳,出去命葫芦端水过来给他净手,再吩咐厨房送几个清淡的小菜过来。 离善朴舒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看着领口和袖口处精美的刺绣,扬唇轻笑,棣儿与唐伯母的绣工相比,着实相差太远了。 离善朴刚换好的里衣还没有完全沾染体温,唐玉山忙完了山上的事,着急忙慌地跑来看他,二话不说掀开被子,扒开里衣瞧了瞧,伤口没有再流血。 一只大手盖在他额头上,见烧已经退了,喜的吹着口哨,命人多炖些肉给他吃。 离善朴默默穿好先后被父女二扒开的里衣,无奈又欣幸地抽了抽嘴角。 占五进来小声道:“庄主,人已经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