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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谏的善良似是与生俱来的,他都祭出涅槃火,招来火凤了,到头又谁也没伤地一个人蹒跚着往彤岫山走去。 他想将骸骨葬在他们曾经相依而眠的山涧中,他想陪着他的小溪流一起去,离开这个复杂的世界。 然而,走入深山的他,根本不知道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都做了什么。 那些赶来此处的平民终究是要被献祭的。 云谏不杀他们,自有人要杀。 黑袍男人再度出现在云谏面前时,身边只剩下几个修士,浑身沾血,武器上裹着细碎的肉屑,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 他们是唯一的知情者。 而那些注定该殉的平民和修士,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黑袍男人掣出的锁链是云谏抵抗不了的,那是来自九天之上,曾囚困过他的绳索。 已经被逼到毫无生意的云谏,却被黑袍男人附耳相告:别寻死,只要活着,你还能见到他,我向你保证! 活着和死了似乎没有区别。 云谏被带去一个叫溯洄涧的地方,寒潭之下,祭台诺大。 双臂被银色锁链绞缠束缚,他曾被梧桐打入锁骨之中的镇神钉浮现出来,被锁链牵扯,一柄绝非凡品的神剑亮出狰狞的利刃,剖开他的心腔,在他心脏中挑弄挖掘。 一点点剔除他的七情六欲八苦难。 连带着对那些与小溪流美好的回忆,都一点点带走了。 云谏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是那个人做的!那个亦师亦友,句句为他好的男人。 他觉得活着好没意思,想着不如就这样随小溪流去了吧。 可就在这时,一直守护他心脏的半片魂灵飘荡出来,少年温柔地看着他,对他说:不疼了没事别怕 云谏想说:你别走! 可他一开口,喉咙里的污血就灌出,根本说不了话。 少年半透明的灵体抚摸着云谏的脸颊:涅槃很痛,但你要忍住。 那是少年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便化作烟化作砂砾消散飘远。 别别走! 云谏几乎耗费了全部力气才本能道出这句挽留的话。 可是又有什么用? 少年还是消失了,那簇生命中最后一抹浅色光明也将被带走了。 余下的只有流淌进阴刻符阵的血污,发出似催他癫狂嗜血一般的狰狞红光。 云谏被剖心,被取走了绝大多数的欲与情。 凤凰涅槃,濒死重生。 这只唯一的白羽凤凰从三途河边,彼岸花畔走了一遭,将那些深刻入骨的记忆封缄在魂灵深处。 自此,世上没了九重天上的凤岚殿下,只剩下云缈山神隐峰那个踏不出牢笼,被剥夺了情绪资格,变得冷心冷情的仙尊。 长发一夜如飘雪,皎洁涳濛胜月光。 这便是真相。 他从九天上的牢笼,来到了凡间的牢笼。 可笑吗? 修士想要成仙,就要讨好神族,神族馈赠神脉的条件,就是好好看押这位神祇。 这个秘密只在当年那几个杀了人,又押解云谏回到神隐峰的人之间流转,千年过去,他们的后代依旧守着这个秘密。 他们囚禁了一个神。 记忆只是刹那就溯洄进云谏脑海中,不过眨眼瞬间,他双目睁开,再看眼前一切,黑袍男人又出现了。 这一次,他告诉云谏: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醴泉怎么可能被凡火烧死呢?烧干他的是你的涅槃火啊! 怎,怎么可能? 云谏的涅槃火何时落入他人之手的? 眼前这一次,与千年前那一次,他的涅槃火都 不是! 他送出去过! 他想起来了,千年前,梧桐问他讨要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将一盏涅槃火盛在红透的梧桐叶中赠了自己的恩师。 千年前烧死醴泉的那把涅槃火是梧桐做的。 而这一次 溯洄涧被你取出的剑啊,那把遗失的剑里不是有你的涅槃火吗? 风无幽笑道:好啦,你的选择做完了吗? 说着,他身边的容仙客拂尘一挥,扫落悬在将夜头顶的油灯,火焰一沾上柴垛,便借助着灯油呲啦一声燃起。 风无幽笑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将夜瞪圆了杏眸,恐惧地看着云谏:师尊!师尊好热,我怕火,我怕你救救我 声音太熟悉,那张脸也熟悉,分明一模一样,为何云谏觉得就是不对劲? 而另一边,围着梧桐的火焰已经熏晕了他,灼热的火舌攀爬着已经窜上小腿。 云谏只要看他一眼,就觉心口抽痛。 脑海中似有一道声音告诉他:救他!你不救,你会后悔的!千年的悔恨都不及这一次! 云谏问:来不及的,我救了他,将夜又该怎么办? 识海中的本能沉默了。 这一切发生都太快,但快不过那火舌吞人。 将夜含恨含怨的目光看着云谏:你要他吗?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他的情绪很奇怪,明明恨云谏舍他,但那种恨浮于表面,掩藏深处的仿佛是欣喜与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