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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青衣仙君眼睫微动,大大方方地笑出一对甜得残忍的梨涡。 “呵。”女明星也笑了。她不常笑,一笑起来果真华光盛放,但那笑冷若冰霜。 修道之人,真够无耻。 狠狠地咬她一口就算了, 还接了一个如雪花般细小而冰冷、颇具轻侮意味的吻。 * 后来又有一两次见面,皆因她控制不住化形。有时在工作室,有时在家里。 无论在哪里,只要她露了马脚,立刻就会招来那青衣少女。 她不杀她,也不伤她,不叫她被人发现,只是乐于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女明星听闻仙山之上,大道无情。 的确是一群残忍的人。 后来女明星便放得开了,总是面无表情地解开裙子。她的表情冷淡,眼神飘忽。 她无所谓。 蛇性本淫。 何况那少女纯净之体,元阴之身,沾了仙君气息,于她藏住蛇尾有利。 各有所图,各取所需,不必多言。 家里的书架上紧密地排着一排花花绿绿的专辑、写真集,全是女明星的。她兢兢业业,保持着一年一张专辑的频率。 青衣仙君总是看那柜子,走时从里面好奇地抽出几张,带回去听。 女明星随她去。 “你家里真乱。”有时,青衣仙君还不急走,在宽敞的客厅踱来踱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抱枕,放回沙发上,笑道,“你这样,在山上,是要被打板子的。” 女明星侧头。 青衣仙君始终是那一身轻纱道袍,一根腰带扎好,一头浓黑头发,梳着两个发髻,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她有罕见的好身段,十七八的年纪,脖颈修长,脊背挺直,步履轻盈。她的轮廓沐浴着金色夕阳,像只天鹅。这兴许是板子打出来的。 “我听了你很多歌。”青衣仙君有时说,“你很喜欢唱歌嘛。” “我更喜欢做人。” “你做人做得怎么样?” 女明星忽而想到很多事,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继续涂指甲油:“马马虎虎。” “有开心的事吗?” “有很多。” “伤心的事呢?” “……也有不少。” “有人爱过你吗?” “有很多。”女明星轻吹指甲,“不过都不长久。” “有人背叛你吗?” “经常。” 青衣仙君似乎很惊奇,看了她一会儿,才问:“那你还想要做人?” 女明星道:“想。” “那为什么越来越控制不住形态?” 女明星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我也不想。年纪大了,定力会下降。” 然后,她平静地等着耳边传来奚落。 但意外的是,青衣仙君并没有嘲笑她。 “嗯,人是这样的。”少女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虚空中说,“要长时间地坚持一件事,确实是很难做到的。” 那夜里她们一起喝酒。 酒至半酣,略微忘形。妖形毕现,光影散落。 青衣仙君凑她很近,吐息缠绕,肌肤相亲。 半晌,少女眼眸迷离,檀口微张,吐出来却是一条细长的三角蛇信。 女明星骇然大惊,直往后退:“你也是妖?!” “是啊。”青衣仙君刹那间又恢复原型,一副迷蒙无辜的样子。她笑嘻嘻道,“既都是妖,那便各凭本事。你先打过我再说。” 说罢,不等女明星反应,破窗而去。 * 女明星很生气。 战战兢兢这么久,竟是叫另一只妖给涮了。 她面无表情,顺手将桌上一只花瓶砸到了墙上,隔了一会儿,又将桌上书本拂到地上。 她性子内敛,沉默,很久没有事情能让她气得发抖了。 女明星推掉所有节目邀约,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 外界议论纷纷,有人猜测她隐婚生子,有人猜测她罹患重病,有人猜测她去国外动整容手术。 全都不是。 女明星就盘坐在家里的浴缸里。 缸中无水而自起雾,水雾袅袅,从她雪白双肩的盘旋而起。异香满室,随风飘散,激得水晶挂帘叮当相碰。 人至中年,唱片已经出了一打,女明星的演唱事业划过顶峰,那股拼劲儿也卸了力。她学会一上车就蹬掉高跟鞋换上拖鞋,学会临到节目后台才半梦半醒地看看串词,学会一键复制团队写好的社交媒体内容,学会在不重要的场合讨巧,糊弄。 她好久没有像当年那样,怀着一股非要做人的狠劲儿,削骨碎麟,踏踏实实地修炼过了。 ——那就活该任人宰割。 浴缸里的鲜血满溢,漂浮着一些鳞片碎屑,黑色的血又从地漏流下去,女明星发着抖。发丝湿淋淋贴在脸上。 分不清是痛的,还是冷的。 有时,愤怒也是一种动力。 什么世道?她想,妖物能寻来一身道袍,背着剑,打着幌子,堂而皇之找同类麻烦。 有没有人来管管? 女明星再出来时,以手遮面,有点不习惯噼里啪啦的镜头灯。她甚至微有惊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快门却按得更狠,更密集,更兴奋。 她的状态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