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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近朱者赤,将军这些年来颇有长进,笑而不语的凝望,险些让洛银河即刻就破了功。 索性转头不去看他,小泥炉上的酒已经温热了,洛银河将酒壶取下来,倒上一盏,捧在手里看着盏口腾起的白雾,杳渺而上,待到就不烫嘴了才仰头喝下。 李羡尘终于坐不住了,伸手搭在他腕间,笑道:“好了,你吃醋呀?我怎么还有点高兴呢?” 嘿……洛银河气得眯了眯眼睛,这人年岁越大,越发滚刀肉。 但不知为何,这话,就像是一根细线,在洛银河心尖上勒了一下,让他的心骤然一痛。 本来想着理智吃醋,装装样子,借机勾搭李羡尘把当日吐血的因由说出来,此时,怎么倒变成真不痛快了吗? 细想,他吃没吃过李羡尘的醋?上次好像是林夫人要给李羡尘说亲那次,但更多是措手不及的慌乱,那时他尚未理清自己的感情。 正儿八经好好吃醋,好像还真的没有,因为将军给他的安全感从来都是满分。 可现在为什么又吃味儿了呢,当然不是因为李羡尘飘了,对他有所轻待。反而是因为他对他太过上心、无微不至,让洛银河沉溺其中。 这是变故,突如其来,他自己也没想到,脸色就有些变化。李羡尘本来就在看着他,自然是把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关切道:“你怎么了?” 说着也不等他答话,搭在他左腕上的手,微一动作,就摸准了腕间的寸关尺,寸位重按连接心脉,李羡尘只觉得洛银河这会儿心脉像是惊悸细沉,虽然并无大碍,但还是让他担心。 他柔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你从前毕竟受过那么重的伤……” 李羡尘越是这样,洛银河就越是因为共情,沉溺到他对自己的心意中难以自拔,心口也就越是一抽一抽的来劲儿。 这毛病他自己明白,归根结底,因为年幼缺爱,曾经他一度封闭自己,所以表现得并不明显,如今他的心全然向着李羡尘敞开了,就好像一个人饿得久了,突然吃些正常的食物会胃疼,手冷得久了,骤然触到温热会觉得烫。 “无碍,”洛银河轻声道,“是我自己心思的问题。” 李羡尘一只手拉着他,又给他倒上一杯酒,将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倒满了,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从前都是你疏解别人的心意,今日不如,把你的心思说给我听听?” 就最受不了这个。 这番话,简直是看准了洛银河的命脉,一招钳制。 鼻子不争气的酸了。即便知道哭是一种正常的情绪通道,但洛银河终归是个大老爷们儿,还是不愿意三天哭两包。 端起眼前的酒杯,在李羡尘杯子上一碰,也不管那人喝了没有,自己仰头喝尽,结果因为喝得太猛了,一股辛烈直冲喉咙,呛得他狂咳嗽起来。白云醉本就不是什么清淡的酒。 丢人,丢人啊,洛银河。他一边咳嗽,一边暗骂自己,直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回好,所谓塞翁失马,还真分不出是哭鼻子还是呛的。 李羡尘一直拍着他的背,待到他咳好了,伸手将他眼角的湿润抹干,才端起自己眼前的酒杯,举一举向他示意,也干了。 然后将杯子放好,又平静的看他,眼神中满是鼓励,等他说。 不知酝酿了多久,也没数清又喝了几杯酒,终于—— “我想知道你当日为何会吐血……”洛银河道,“但你好像不想说……”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你,你越是不说……我就越想知道……对不起……” 说着,他一边喝酒一边继续道:“刚才看见映禅的画,我本来想借题让你告诉我……” “但我自己都没想到,能真的吃醋……” “不是你让我不安心,是我自己……我知道别人喜欢你,是别人的事,但……只想一想,就觉得别扭,我不是怕他们喜欢你,我是怕……” “你有回应”几个字终归是说不出口。 李羡尘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看眼前这从来玲珑心思的人鼓足勇气向自己直言不讳,又带着一副忍住不动容的模样。 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背上一带,将他按进怀抱里,沉声在他耳边道:“放心吧,感情的事情,我只对你有回应。当初你说让映禅进门,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我呢。” 洛银河额头抵在李羡尘的颈侧,听到这话,为之触动,即便自己没说出口,他也是懂得的。 只听将军继续缓声道:“岔气的原因我不告诉你,是不想提起你伤心事……当日啊,我得知圣上终归惦念二殿下,心里触动,养子尚能如此,更何况血肉亲情,再想我先父,即便要在御前杀我,那终归是他的气节,好坏不论,他也是疼我的,可是你……”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洛银河只觉得李羡尘另一只手也拢上他的背,将他紧紧的贴在身前,像是要融进他的胸膛里。 “我心疼你……”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 洛银河闭上眼睛,拢住李羡尘的腰身,把脸埋进他肩头。 咫尺间,他呼吸的空气里充斥着将军衣服上的淡淡香气,让他心安。 窗外喧闹,屋里安静,过了良久,洛银河终于从李羡尘肩头抬起头,抹了一把脸,笑道:“今天跨年了,我怎么……这么丧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