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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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还疑惑过,卫鹤荣和潘敬民合作敛财,也不安插人手在潘敬民身边盯着吗? 回京的路上,他们也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却依旧没有遇到任何问题,顺顺当当地抵达了京师。 因为卫鹤荣知道他们拿到的账本奈何不了自己,没必要多做手脚,给自己引来祸端。 幸好,他们还有徐恕这条线。 虽然见到宁倦真的中毒时,陆清则的表现有些失态,但这种表现出现在陈科面前,恰恰更为合理。 等陈科去回了卫鹤荣,明日再将徐恕的消息散播出去,卫鹤荣就该着手把徐恕捞回去了。 宁倦盯着陆清则越靠越近的耳垂,眯了眯眼,像只盯着猎物的猎狼。 那片耳垂薄薄的,雪白精致,仿佛白玉雕琢。 上次在床上醒来,老师的耳垂泛着红,白雪染霞,煞是好看。 他现在这么难受,想看点好看的东西,不过分吧? 宁倦又动了动唇,声音愈发低微。 再靠近一点吧。 然而这回却没能像前两回那般顺利。 陆清则已经把前后都想通了,不需要宁倦再解答什么,不仅没再靠近,反而直起了身,清冷的梅香骤然变淡。 宁倦愣了一下,又被那双手牢牢地按回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好了,别说话了,看你越来越虚弱了,虽说喝了药,但还是不舒服吧,好好休息。” 宁倦:“……” 自作自受。 宁倦只得微笑:“嗯。” 陆清则又出去,找长顺要了床小被子:“我今晚睡榻上,你半夜若有哪里不舒服,就直接叫醒我。唔,我看这戏还得再唱几日,毒是不是也得分好几次才能彻底拔除?” “嗯,我明日还会昏睡过去,一切就交给老师了,”顿了顿,宁倦虚弱道,“老师,我声音很小,你睡在榻上,我就是有事也叫不醒你。” 说得也是。 陆清则转过身,又去找长顺要了床厚被子,铺在拔步床下面厚厚的羊绒毯上:“那我睡这儿。” 宁倦无言半晌,按下气,盯着陆清则的耳垂:“老师是还在害羞么?可是老师不是说,那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陆清则矢口否认:“谁害羞了?没有,你中着毒难受,我躺床上你更难受。” 宁倦低低痛吟一声,蜷了蜷身子,声音细若游丝:“可是老师不上来睡,我不仅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 陆清则:“……” 这是在心疼他了。 他坐在床铺上,躺下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对上宁倦可怜的目光,僵持了半晌,心里骂了一声,无奈地爬上了床:“行了行了,陪你睡。” 不就是被小果果戳了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不都这样,精力旺盛,血气方刚,无处发泄。 毒发时骨子里都在发酸发疼,宁倦难耐地忍了忍,嗅到熟悉的梅香,眉间才又舒缓了点。 虽然查出了陈科是内奸,但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用真毒,只是如此钓到卫鹤荣的几率才更高。 徐恕在听到他的命令时,眼神仿佛在看怪物,欲言又止的,他却觉得这笔买卖很值当。 不仅能安插眼线,进入心腹大患的腹地,揪出他的致命证据,还能得到陆清则的怜惜。 中一点毒,昏睡几日,还能让陆清则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一点代价,换得数个报偿,兼之一罐蜜糖,再值当不过了。 老师总是对他敦敦教诲,告诉他,他是天子,要远离风险,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 但连这点冒险的胆量都没有,岂不是妄称天子。 何况他骨子里还是个疯子。 宁倦疼得微微额间发汗,隐约听到耳边有窸窣的靠近声。 终于在疼得昏过去前,如愿以偿地被熟悉的梅香笼罩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宁果果:计划通= = 陆清则:想打孩子。 第五十二章 这一夜整个皇城都不太平。 天还未亮时,宁倦已经从半昏半睡转为了彻底昏迷,失去了意识。 大概是毒发后疼得厉害,即使已经陷入昏迷,宁倦的呼吸也不太平稳。 陆清则握着他的手,搂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大的少年,轻轻顺着他的背,安抚他焦躁不安的情绪与持续的阵痛。 待到宁倦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陆清则想要下床去换条帕子,给他擦擦汗。 方才一动,衣袖就被宁倦揪紧了。 即使已经失去意识,皇帝陛下霸道的占有欲依旧强得可怕,不允许陆清则离开自己身边。 陆清则不免愣了一下。 他知道宁倦的安全感一直很低,所以会不断地寻求他的安慰,想要贴到他身边,渴求温暖,已经变成高大挺拔的少年了,还显得黏黏糊糊的。 没想到低成了这样,离开一时片刻都不安。 他稍作考量,没有再离开。 虽然知晓堕入此间的除了他,还有段凌光,但萍水相逢,与多年陪伴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宁倦长大,宁倦是他孤旅漂泊时的慰藉。 就像他不喜欢与旁人有过多接触,但能容忍宁倦,也只能容忍宁倦。 天稍亮时,陆清则轻轻放开宁倦的手,感受到少年轻微的阻拦意味,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先睡着,我不会离开。” 他的声音十分温润,低低说话时有种哄人般的温和,宁倦像是被哄到了,乖乖放开了陆清则。 走出寝殿时,外面依旧有大批锦衣卫巡守,暗处也有暗卫盯着四面八方,守在寝殿外。 长顺坐在寝殿外,迷迷瞪瞪睡了一宿,听到脚步声传出来,扬起脑袋:“陆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见长顺想起来,又因为抱着腿睡了一宿,腿麻了,起身时哎哟了下,眼见着就要滑倒摔个屁股墩,陆清则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长顺莫名有些触动。 旁人都嫌阉人腌臜,若是郑垚或其他大臣在此,肯定只会冷眼看着他摔回去,就像附近这几个锦衣卫一般,虽都对他表面恭敬,但心底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 只有陆大人,从初见到现在,从未对他露出过一分一毫的异色,从始至终都将他当成个正常人看待。 “昨日陛下昏睡之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 陆清则带着长顺走进寝殿里,回身看他。 长顺略微吃惊地睁圆了眼:“您怎么知道?有,咱家这就那给您看。” 说着,小步跑去寝殿内,在榻下的暗格里找出一道谕旨,递给陆清则:“这是陛下给您的。” 陆清则打开一看,半眯起眼。 “陛下说,若您问起,再将谕旨交给您,若您没问,就不必交予您。”长顺低着脑袋,“劳神伤身,陛下不想您过多劳神。” 陆清则反复看了几遍,摇摇头:“有什么劳神不劳神的,陛下就劳烦你多看顾了。” 长顺也不太清楚谕旨上写的是什么,见陆清则要离开的样子,瞪圆了眼:“您要去哪儿啊?” 陆清则道:“放心,我不出宫。” 他戴好面具,出了寝殿,看了眼守在外头的小靳:“小靳,带两个人,随我去文渊阁。” 小靳愣了一下,去文渊阁做什么? 他还以为陆清则会选择待在宫里。 一直守在宁倦身边,直至此事结束——这里是最安全的。 但思及郑老大说的话,他没有多问:“是!” 陛下昏迷的第二日,暂时罢朝,大权似有若无地又旁落回内阁。 天下皆知,内阁现在是姓卫的。 自小皇帝回京以来,内阁独掌多年的大权又被分了回去,许阁老不爽已久,几个阁老聚首在文渊阁议事,见冯阁老脸色紧绷着,他还来不及欣慰满意,便听到外面传来通传:“陆太傅到。” 许阁老顿时不悦地蹙起眉:“他来做什么?” 这些年陆清则低调得很,大概是为了配合宁倦,除非有急事应召,否则从不踏入,专心致志地当着他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陆清则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时,几位阁老面色各异。 许阁老打量着他,嗤道:“陆大人不好好在乾清宫照看着陛下,来这边做什么?” 陆清则瞥他一眼,没有多言,张开谕旨,嗓音凉淡:“奉陛下谕旨代行奏对,诸位若无意见,从今日起,一切决策皆经由我手。” 谕旨张开,先入目的就是枚红印。 看清上面的字,连卫鹤荣眉梢都是一挑。 上面的确是宁倦的字迹——经过多年练习,陛下的字已经从爬到站,算得上赏心悦目了。 落款是许久以前的了,至少是在他们南下之前,寥寥几字,意思简单:若宁倦因任何缘故,暂时无法执掌大权时,由太傅陆清则摄政。 陆清则平静地接受一群人投来的各色目光,灼热的,冰冷的,恨不得他就地病死的。 虽然他对当权臣没有一丝兴趣,但现在宁倦得睡上几日,卫党又虎视眈眈,他至少得帮宁倦守着点好不容易夺来的一点权力。 许阁老年愈六十,乃是三代朝臣,是在座资历最老的一个,就算是崇安帝,不昏聩的时候也会对他多三分尊敬。 所以他对宁倦信服陆清则,一直很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