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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露营的营地基本上已经陷入黑暗的寂静当中,只有在道路边停靠的车队里,某些车辆之中,灯光还在亮着。这么多人来参加露营,其实也有专门的车辆被改装成了小型的澡堂,有隔间,有热水,不过在这个时间上,要过来洗澡的人,基本上也是很少了。 或者说,只有一个。 穿着有些单薄的衣服,端着一盆热水,雅涵安静地坐在那儿,灯光之下,勾勒出的曼妙身形却隐隐带着几分落寞与孤寂的感觉。两个小时前就已经洗过澡了,这时候起来,又过来洗了一次,一头长发还是湿的,她却没有拿出电吹风来将它吹干。伸手拧着热水里的毛巾,旋即又有些恍惚地放开,坐在小矮凳上,她双手抱住了膝盖。 伸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先前被水洒到的侧脸,眼中有泪水,只是强忍着没让它们流下来。脸上不知道有没有溅到过鲜血,现在没有了吧……或许没有了……应该是没有被溅到才对……当时那人开枪的位置,他倒下的位置,血应该是从另一边喷出去,然后洒到地上,自己应该不会被溅到才对……可那个人死了,就死在了那么近的地方,眼睁睁的…… 人生第一次在这样近距离地、清晰地看到一个人的死去。不,或许对她来说其实不是的,与家明第一次出来夏令营就是了,后来还有那次家明为自己中枪的事情,不过两次的事件中,都有其他的心情冲淡了心中的震撼,第一次是因为被吓得太厉害了,第二次担心着家明的安危,她都恨不得过去将那人砍成肉酱,哪里还有空闲害怕。但这次,她是真的被那满地的鲜血给恶心到了。 或者也并非是恶心,复杂的心情,无法形容,她就只能这样静静地坐着,拧了毛巾又浸湿。初夏的夜晚,刚下过雨,有些冷,她听到车子的声音,偷偷地掀开了挂在车身周围的帘子,却是一辆跑车开走的声音。望着车灯的远去,她轻轻叹了口气,是了,她还在担心家明…… 不知道他为何而离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危险。这次的事情,给她的感觉很不好,灵静和沙沙倒是坦然——或许也是装出来的坦然吧——安慰了她几句,等了一会儿,快一点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睡着了,这样也好,或许家明也是不希望她们担心的。 这样的心情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在她的背后静静地蹲了下来,随后轻轻地抱住了她。两个身体接触在一起时,夏夜的寒冷消弭无踪了,她感受着后方那具身体的温暖,环在她身前的两只手上贴了几张创可贴,他穿的是新衣服,身上还有着洗过澡之后淡淡的香皂气息——和她一样——或许是没事了…… 眼泪不知不觉便掉了下来……约六七公里外的道路边。 路灯一盏连着一盏,在这条安静的深夜公路上孤寂地亮向远方,大雨过后,灯光明亮而清冷,水珠在灯罩上凝聚,随后掉下了地面。在这稍显孤寂的道路上,一辆越野吉普同样孤寂地停在了路边,一名女子下了车,检查坏掉的轮胎。 大约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充满东方气息的身形与美丽的面孔,瓜子脸,马尾辫,白色的棉质长袖T恤,蓝色带罩帽的短袖外套,合身的女式牛仔裤,清爽中带着独立的气息。检查过轮胎,女子皱了皱眉,打开吉普的后门拿出修理工具,顺手提了个替换的轮胎扔到了地上,蹲下身体用工具拧螺丝的时候,一道黑影如风一般地从远处的黑暗中刮了过来。 手上停了一下,她回过头,提着扳手站了起来。就在距离她十多米外的野地里,那道身影挟着呼啸的风声陡然停住,四周蒿草上的水珠都被这风力分开,远远地弹飞了出去,蒿草一振,安静下来时,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侏儒站在了那儿。 大约一米二左右的身高,身上的斗篷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路灯之下,露出了这侏儒大部分诡异纠结的肌肤,斗篷下的那张小脸只能看到一部分,皮肤也是诡异地褶皱起来,俨如老人,当然,前方的女子能看到多少,那就很难说了。看着前方女子那张似乎疑惑而无辜的脸,侏儒的全身都有些发抖,目光之中,一片怨毒的神色。 双方互相打量着,过得好半晌,那女子偏了偏头,嗓音柔软而沉静,轻轻地问:“神仙?” 没有回答,女子有些无奈,再次偏头:“……妖怪?” “……谢谢。”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她似乎决定不去理会眼前这古怪的侏儒,转身打算继续修车。谁知才一蹲下,那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简——素——言——” 那嗓音有些奇怪——她当然不清楚这是用惯了英文的人的发音——但一听到这三个字,女子疑惑地回过了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想了想,“哦,这里是江海,你应该是见到了我的……”没等她的话说完,那侏儒用英语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说话。 “你既然选择在这里等我,那么就来吧!”他双手一伸,一团诡异的黑色涡旋陡然从他的身前出现了,黑色的气息包围着一颗小小的光电呼啸旋转。刹那间,在他身体周围几个平米之内的空间仿佛陡然失去了重力,无数水滴飞了起来,悬浮在了空中。一面操控着这诡异的能力,侏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似乎是压抑了许久的表演者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风力在瞬间扩大,带起水珠呼啸着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