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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无遗策,大人物。姜鹤叹了口气。 他也有算错的事,罗意目露狡黠,比如说,关于人的心和兽的心。复仇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失败了,但那些方法倒是很有用至少我知道如何反过来掌控秘境。 这片秘境悬置于妄海上空,唯一的通道连着明悟宫,我要把它的根基毁掉,打破屏障,然后落到海岛上去。 这事,能做到吗?姜鹤有些紧张。 以前不行,但现在可以。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抵住自己的腹部,五指用力,陷入血肉之中。 这应该是很痛的,但她好像毫无感觉,神情专注,不过一会儿,她翻转手掌,上面是一团金绿相交的光芒。 这是妖兽才有的内丹。 只要有足够的灵力,构建通路就行。罗意闷声咳嗽,吐出一口血水,只是很抱歉,你留在了神山里,现在也出不去了。 唉姜鹤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很倒霉,但是算了,反正妄海也不是不能活,叫你的妖兽朋友们多照顾我。 她靠在墙上,阖着眼,声音懒洋洋的,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你会记住我吗姜鹤?罗意声音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我,记住我的母亲,记住我们的故事,记住我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姜鹤睁开眼,悬浮在两人间的内丹渐渐消融,散入空气中。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大陆,请帮我和岑微微道歉。罗意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我很喜欢她。 可惜我们相遇太晚啦,要不然就可以做好长时间的朋友了。 好,我会的。 姜鹤没有来得及回答。 伴随罗意的话音落下,神山终于崩塌殆尽,就像是被打散的拼图,一块块裂开。 姜鹤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应该使点力气,至少,给自己罩上一层护甲,减少一点儿摔在地上的冲击力。 可她做不到。 她筋疲力尽,连抬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真累人,等我起来,就在妄海安家,不走了。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意识像一根蛛丝,连着沉重的身体,即将断裂。 师妹! 这个声音就好像春雷乍响,将山崩石碎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她被拥入一个带着尘土和鲜血的味道的怀抱之中。 是师兄来了。 这是姜鹤最后的念头。 而后,她就失去所有紧绷神经的力量,一头扎入黑暗中。 * 微风吹拂,水波荡漾,白色的雾气中,大大小小的礁石时隐时现。 这里是妄海。 大陆极西,可寻而不可知之地。 作为曾经的阵眼,神山没有和其余大陆一起安全降落海岛,它碎得稀里哗啦,东一片西一片的漂浮着。 罗意坐在一块较大的浮土上,背靠着岩石。 沈行云抱着姜鹤,几步跃到罗意身边。 姜鹤没事吧?罗意问道。 沈行云眼神不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如果你不折腾秘境,她当然没事。 罗意捂着伤口:你好像想杀我。 ......沈行云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姜鹤,心不在焉地说,无所谓,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他抬手将一缕发丝掖入姜鹤耳后,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抚摸一片羽毛,或是易碎的霜花。 师妹。他轻轻喊道。 没有回答,姜鹤的鼻息平稳而匀净。 她只是睡着了。 对不起,说好马上来的。 重新固定住破碎的秘境,花了他不少力气,虽然那些人的生死他都不太关心,但是师妹或许会难过。 想到这里,他就不得不尽心尽力做好这件事。 你要留在这里?他问罗意。 外面是人的世间,不是我的,罗意平静地说,我本来就该留在这里。 沈行云不用查探,也知道罗意已是强弩之末。 他转身就往外走去,心如止水,毫无物伤其类的悲凉感,就好像天上地下都没有什么事能触动他分毫。 只有怀里这点重量,沉甸甸地坠着他。 你当人,便快乐吗? 身后又传来罗意的声音。 沈行云停步,他低头看着姜鹤,从那道细长的弯眉,再到染着薄红的侧脸。 而后一字一句,留下答案 师妹待人好,因而待我也好。为了这点好,我想永远当个人。 妄海永不消失的白雾又将一切遮盖,沈行云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 罗意从怀中取出骨埙,鲜血将它染成了红色。 但没关系,娘亲才不会嫌弃她呢。 她将骨埙拿起,轻轻贴住下唇,只要注入灵力,音乐就会自己响起。 这是母亲呼唤孩子的歌,也是未名山无数个夜晚,陪伴她入眠的歌。 她闭上眼睛,在熟悉的乐声中,又看到了那个雪白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