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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往远处盯着他们的元兵瞥了一眼,迟疑片刻方道:“你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说完,他右肩向上一耸,木腿便跟着他的动作悬空转了一圈,落地时也不知是没站稳还是位置没放对,他身子一偏便往旁边重重摔去。 咚的一声,阿眉感觉地面都抖了抖,远处的元兵顿时哄堂大笑,指着阿眉两人的方向满是鄙夷嘲讽。阿眉甚至还隐隐听到随风吹来的只言片语。 “……断腿的……不可能……不用……” 只根据这话,阿眉便知那群懒货是不会再来这院子询问了。她忙跨进门里,蹲在一旁小心问道:“大叔……你不要紧吧?” 说这话时,她眼睛不经意扫了眼院中的陈设。和她那边的院子几乎没有区别,只是收拾得比她那还要整洁。 这般爱干净的人,若非有特殊原因,又怎会不修边幅。看来昨夜她听见的咚咚声就是这人出门发出的声音,就是不知那些元兵是否为他所杀。 “你先回去等着,我一会儿就来。”那人挣扎半晌,木制假肢因为不能同人的膝盖一样弯曲,总直愣愣杵在地上,以至于他好半天都站不起来。 阿眉心知他是不愿让别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便没坚持帮忙,而是起身跨出门外,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那人提着工具来时,阿眉正坐在里屋的门槛上望着大门方向发呆,小猴子学她,坐在一旁门槛上偷偷摸摸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瓜子出来磕。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竟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大概有故事的人都吝啬自己的话语,那人将工具往地上一放,一声不吭就开始修起门来。阿眉回过神,忙走到一旁打下手。 “大叔,你姓什么,是什么时候搬到这来的呀?”那人依旧一声不吭,只低着头专心修补门框。 见他没有回答,阿眉仿佛粗神经地没发现对方不愿搭话一般,继续自言自语道:“唉,可惜我囊中羞涩,没能力请邻里们吃顿像样的饭菜,以至于咱俩做邻居多日,竟然相互之间都不认识。” “好了。” 也不知是太不想听阿眉聒噪,还是他当真本事了得?原本摇摇欲坠的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那人修好了。 他也不瞧阿眉,提着工具就往外走。阿眉忽地叫住他:“大叔,等一等!” 说些,便快步进屋,从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他面前:“我昨夜睡得早,这点点心都没动,您若不嫌弃就拿去混嘴。左右这两日街上风声鹤唳,也不宜常去,有点甜的吃些总能叫人心情好些。” 听她又是说昨夜,又是隐晦提醒外面发生的事情,那人心中已猜到。这小书生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当下瞧着这家伙似乎有帮自己遮掩的意思,不由得抬头细细打量他。 越看,他就越觉得这家伙瞧着还有些顺眼。尤其那双眼睛,几乎是汇集了整张脸的神采。使得本来只算平凡的长相,竟凭添几分灵气俊逸。 “这些天不太平,小书生你夜里还是紧闭门窗,莫要乱听乱想的好。”只听得他沉声说了这么一句,便用那只木制假肢灵活地夺出门去。 阿眉瞧着他的背影,愈发觉得他始终挺直的脊背有些像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几次想要问出口,又生生忍住了。 万一这人不是他,自己多年来小心谨慎藏起的身份秘密,岂不就有暴露的危险。想到这,她原本躁动的心又慢慢平复下来,反正那人就住在隔壁,有的是机会弄清楚他的来历,此时绝不可自乱阵脚叫人钻了空子。 元兵一直查了三日,将周围人家翻来覆去折腾了数遍,连阿眉这般瞧上去穷得叮当响的书生都被他们觅去几个铜板,更不要说那些还有些油水的人家。 只是如此大动干戈,终究是没寻到当时杀了他们同伴的那个凶手。正心中怒火难遏时,城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谢逊那个恶贼在哪?”两柄寒光闪闪的剑架在白龟寿脖子上,一位中年女尼长眉微垂,看着他冷冷地问道。 “灭绝师太这话问得当真可笑,我若是知道谢逊在哪,早就出发去请他告知我家小姐去处,又怎会叫你和你的弟子们抓住。” 自王盘山上谢逊同屠龙刀一起消失后,江湖上谢逊的仇人一下子就多了不少,每个人都口中大喊着要找谢逊报仇,十之八九却是为了那把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 白龟寿自伤好后,就一直被各门各派的人追杀,其中不少人觉得这就是谢逊和天鹰教的一场戏,意图私吞屠龙刀的骗局。而作为当日除失踪的殷素素以外天鹰教最重要的人物,白龟寿便是最清楚所有事的人。 然而,他心中却有苦说不出,当日王盘山的一切,根本就是意外,他压根不知道谢逊他们去了哪。 灭绝师太如何会信,在她看来,这些魔教的人都是心思诡秘,阴险无耻至极。见他不肯说,灭绝师太淡淡朝两个弟子微一示意,那两人便剑尖一转,朝左右刺去。 只听得两声痛呼,白龟寿手下两名弟子的眼睛便被长剑剜去了一只眼珠。两人手脚被束,就算痛得冷汗直流,也无法捂住嗞嗞往外流血的伤口。 白龟寿见她如此残忍,不由大怒,骂道:“你这老贼尼,出手如斯狠毒,难怪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只能出家做个姑子。” “住口!”灭绝师太哪里受得了这话,顿时被他气得眉毛斜飞入鬓,双目寒星四射。手中剑出鞘往他眉心一送,眼见就要破开他的头颅之时,忽又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