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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怎会? 当然不能问。最好别问。别趟浑水。 顾星朗却不打算收手: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采露殿。 哦。阮雪音不想应。但完全不应也很奇怪。 七月之后就很少去。八月御花园偶遇那次,赏完蔷薇便回来了。没有留宿。 这件事阮雪音知道。记忆犹新。 煮雨殿也是。披霜殿,以前没有,七月之后,更没有。 去或没去,对应的是往来。 有与没有,对应的是留宿。 这些他都不必对她交待。阮雪音想。 她不接话。 你听懂了么?但显然他需要她接。至少得让他知道她听懂了。他停了书写,偏头看她。 听见了。 听见,却未必是听懂。听懂,却未必要说懂。 顾星朗继续看着她。 你刚问我,竞庭歌唤我小雪的事。我说了,她已经十五年没这么称呼过。她跟你一样,是故意的。她另起了话头。 星光消散。由浓转淡,最后化作十一月窗外冷润的夜风。 他没否认这句故意。那么可以继续。 你们都想让对方觉得,我与其中一方更亲近,以此来拉锯所谓的我的立场。哪怕你们都不确定我的立场。 至少要将阵势做足,干扰对方判断。 而他待她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从七月至今,一切种种,加上刚才,她已经辨不清晰。这中间或有许多真实,但他今日湖畔表现,确与竞庭歌一样,是唱戏多过真实。 他本不需要当众暗示同她的熟稔亲密,说什么书与书架;他也许真的怕她冷,但以他过往行事与顾忌,更可能是让人取一件斗篷来,而不是脱下他自己的亲手为她披上。 这些都是给竞庭歌看的。 就如同竞庭歌一口一个小雪有意无意强调她们的蓬溪山十年情谊。 所以呢。他依然看着她,手里握着笔,你的立场是什么。 陈述句。 中立。她说,我一早告诉过你。 现在还是?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那些星光像是又涌回来一些。她不太确定。 《广陵止息》的典故,我最早看的不是今天她讲那个。她没答,话头再转。 星光再次消散了。也许并没有涌回来过。他重新低头写鬼画符,闲闲道: 是不止一个。 她今天讲那个,我从未听过。我在书上看到的聂政,本就为名声在外的勇士,杀的不是主君,而是相国;也不是为报仇,而是报答知遇之恩,替人杀人,权臣间斗法的牺牲品。 你说的是史籍里的故事。竞庭歌今日讲的是《琴操》里的版本,民间故事。他走笔不停,鬼画符已经写了七个。 但于今日场面,她讲那个才是有用的。我刚说那个,情节出入太多,刺激不了淳风。 不错。他继续写,第八个。 你便如此确定她会讲那个版本? 她也许并不知道你说这个版本?他反问,全无波澜,我记得你提过,竞庭歌读史少,对于历史典故的全部积累都只与胜负成败、兵法征战相关。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故事,她没空读吧。而她弹琴,又只会《广陵止息》,下山五年,或许听过与之相关的民间故事。 所以你是临场发挥,赌了一把?还是根据她早先无意透露的竞庭歌阅读偏好赌的这把。 谈不上。他越写越快,第九个,她若讲不出,又或讲错了,我还有别的法子。筵席既设,没有失手的道理。 淳风一定会闹起来,一定会搅得上官妧和竞庭歌心神不宁。怀疑而事实缺失,怀疑而终无法确定,疑惧交替,诸鬼暗生。 是为诛心。 阮雪音了然。此事成了。 如今就连她都开始怀疑阿姌之死活,之隐情。如果确有隐情,上官妧今夜怕是宵彻难眠。而竞庭歌显然还蒙在鼓里,回到苍梧,定会与慕容峋、上官家有一番周旋。而上官朔从竞庭歌这里得到模棱两口、疑云密布的今日转述,只会更加悬心 如果确有隐情,如果此隐情关系重大。那么顾星朗今夜放了一枚巨大的烟雾弹,是又不是,可能又不可能,以至于无人能真正摸清祁宫之状况,祁君陛下之心态。 呼蓝湖之局,第一目标是这个。 疑心,悬心,不放心 自乱阵脚的开始。 所以哪怕没有《广陵止息》,你也准备了其他办法刺激淳风,让她发难,且情真意切。 是。他搁笔,一共十二个字,好了。拿走。 阮雪音不伸手。 他抬头再看她,半晌,其实她也可能自己发难,不需要谁刺激。只是午间恰好听到这曲《广陵止息》,发现可用,便用一用。他没什么表情,似乎不想再复盘此节,说起来,她们俩为何会突然切磋琴艺?不是应该抓紧时间,闭门私语? 她们闭门私语过了。《广陵止息》是我引她们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