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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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息干净利落地收了针,慢悠悠道:“行了,按照方子煮药,每两个时辰给他灌一次,若是过了今晚他还清醒,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太医忙点头称是。 鱼息优哉游哉地拎着药箱走了出去。 瑞王看到他这么轻松的神情,忙道:“神医,我弟弟现在如何了?” “反正死不了。”鱼息淡淡道,“就是脑子可能出现了点问题,刚才他还问我是谁。” 瑞王:“……” 瑞王将鱼神医送走了,忙不迭进去内室。 荆寒章的脑袋被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脖子枕着玉枕正在躺着,太医煎好了药,正要扶着他喂。 瑞王终于松了一口气,性命无碍就好。 瑞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荆寒章迷迷瞪瞪地被喂着药,眼神虚无根本落不到实处,看着还真像是傻了。 瑞王小声道:“七啊。” 他喊了好几声,荆寒章才茫然看向他。 瑞王赶忙说:“认得我是谁吗?” 荆寒章迷茫看他半天,鹦鹉学舌似的,呆呆地问:“你是谁啊?” 瑞王:“……” 坏了,还真的傻了。 瑞王小心翼翼道:“那你还记得行昱是谁吗?” 瑞王本来没抱太大希望,还以为也会听到“行昱是谁啊”的回答,没想到方才还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太大声的荆寒章突然挣扎着伸手拍了一下床。 砰的一声。 荆寒章瞪着他,气若游丝还在生气:“不、不要叫他这么亲密,我的,是我的!” 瑞王:“……” 糟心东西,你还是傻着吧! 第72章 贪婪 那你亲亲殿下我吧。 雨又下了一夜, 天亮后才终于停了。 荆寒章昏昏沉沉,在鬼门关徘徊了一整日,半夜鱼息还过来一趟又施了一次针, 才终于脱离危险。 雨后碧空如洗, 直到太阳出来了, 一直窝在房里的晏行昱才穿着厚厚的衣袍,匆忙过来看荆寒章。 瑞王一夜未睡, 脸上全是疲色,看到晏行昱满脸苍白地过来,不知怎么的, 脸色有些难看。 知道晏行昱在自家弟弟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瑞王强撑着精神,勉强开口道:“寒章没什么大碍了,你不必太担心。” 晏行昱眼圈微红,茫然点头。 鱼息已经告诉过他了, 但晏行昱还是放心不下。 瑞王见他还站在原地,没来由地有些怒气:“你不进去看看他吗?” 荆寒章撞了脑袋亲哥都不认识,一整晚却还在叫着“晏行昱”的名字,瑞王被他叫的烦了, 派人去请晏行昱时,却被告知丞相公子过不来。 他弟弟为了一棵草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而晏行昱却连看他一眼都不肯,瑞王心中像是扎了根针似的,难受得要命,但也不能强行押着一个随时都能被风吹到的人来见荆寒章,只好强行忍了一晚上的怒气。 这样想着,瑞王难免说话有些带刺。 晏行昱被他这句话说得一呆, 迷茫地抬头看他,讷讷道:“殿下……肯见我了?” 瑞王也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昨晚荆寒章在昏迷前那句——“别让他过来”。 回过神的瑞王,感觉脸有些火辣辣的。 他先前觉得荆寒章为晏行昱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命都要去半条,晏行昱却来看他都不肯,未免太过冷血无情; 但现在他才知道,晏行昱不是不来,只是在听荆寒章的话。 他是荆寒章的亲哥哥,见到荆寒章那副惨状都险些晕过去,晏行昱这般病弱,待荆寒章也是一往情深,若是见到荆寒章昨晚的模样直接犯了心疾出了事,恐怕荆寒章醒来,会恨不得把放晏行昱进来的人全都砍了。 想到这里,瑞王有些尴尬,神色和语气也温柔了些:“没事,你进去看看他就好了。” 晏行昱急得恨不得直接冲进去,但听到瑞王的话还是摇头:“殿下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 瑞王:“……” 瑞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轻柔地说:“那我进去问问他,好不好?” 晏行昱忙道:“殿下醒了吗,若是没醒王爷还是不要吵到他,行昱可以在这里等。” 瑞王:“唔……” 瑞王更加觉得方才的自己产生“晏行昱冷血无情”的念头真是愚钝,就晏行昱现在这副样子,分明就是情根深种。 荆寒章还没醒,瑞王想进去叫却被晏行昱拦住了,说什么都要在外面等着,直到荆寒章什么时候说可以进去他才进去。 瑞王有些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晏行昱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荆寒章醒来时,晏行昱正坐在外室喝阿满递过来的药,他垂着眸一口一口地喝着,阿满蹲在他脚边,小声地和他说着什么。 亲卫进去内室又飞快出来,对晏行昱道:“公子,殿下说要见您。” 晏行昱闻言连药都不喝了,直接扔到桌子上,快步朝内室跑了进去。 内室已经被清扫干净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暖风将血腥气吹散,荆寒章正躺在榻上,神色虚无地盯着床幔发呆。 晏行昱跌跌撞撞跑进来,瞧见荆寒章这副惨状,当即愣了一瞬。 自从鱼息告知过他荆寒章的伤势后,晏行昱的心就没安定下来,他自己都不知昨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能出门怕寒气入体,只好抖着手去抄佛经。 但浑浑噩噩抄了一页,却见一张纸上写满了刀锋般冷冽的“杀”。 最后还是鱼息看不过去,拿针偷偷扎了他一下,才强行让他睡过去。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晏行昱看到荆寒章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荆寒章恍惚间听到脚步声,迷茫偏头,视线凝聚了好一会才看清楚门口人的模样。 荆寒章耳朵有些问题,现在还是一阵阵嗡鸣声,烦人得很,他怕自己听不到晏行昱说话,艰难伸手拍了拍床沿。 砰砰两声响,将发呆的晏行昱给唤回神。 晏行昱急忙跑上了前,在到床榻上还一不留神摔了一跤,几乎是摔着跪倒在了床边。 噗通一声响,震得荆寒章都张大了眼睛。 晏行昱双腿发软,像是回到了当年双腿刚刚受伤时那样,无论怎么用力都使不上丝毫力气。 明明是自己的腿,却根本无法操控。 晏行昱扒着床沿拼命想要起身,但挣扎许久还是无力地跌回地上。 荆寒章本能想去扶他,但一动就头疼得要命,根本起不来身,只好心疼地等着晏行昱自己起来。 只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起身,反而一声声压抑在喉咙里的低泣冲破耳畔的剧烈嗡鸣,往他耳朵里钻。 晏行昱在哭。 和以往那悄无声息落眼泪的哭法不同,晏行昱这次几乎是想要将自己这一整夜的担惊受怕悉数发泄出来,哭得嗓音都在发抖,好像怎么都停不下来。 荆寒章心疼得浑身都在颤,挣扎着想要起身抱他,却刚一动,就听到晏行昱带着哭腔的声音:“殿下别看我。” 说来也怪,宫人侍卫哪怕是瑞王在他耳边说话,他都要听个好几遍才能听清,但晏行昱那细若无闻的话却细细密密地顺着他的耳朵往里钻,让他听个真切。 荆寒章立刻不动了,但还是干巴巴道:“你……你别哭,不好。” 他记忆有点不太清楚了,不太记得为什么哭不好,只好补了一句:“我心疼。” 跪坐在床榻边,捂着唇压抑着哭音的晏行昱突然被他逗笑了,但只笑了一声,那哭音更加沉闷发抖了。 晏行昱放下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衣襟,满是杀意的眼睛却源源不断流下水痕,他眼圈发红,哽咽着问:“殿下,你疼不疼啊?” 荆寒章忙说:“不疼,一点都不疼。” 晏行昱眼眸失神地看着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因他力道太大,指甲深陷掌心,缓缓流出来一抹血痕,和泪水相融。 晏行昱不知掉了多久的眼泪,才终于蓄了点力气,扶着床沿缓缓起身,踉跄着坐在了荆寒章身边。 荆寒章终于看到了他,挣扎着伸手去抓他的手。 晏行昱的手指冰凉,掌心还有血痕,他不想弄脏了荆寒章的手,轻轻一躲。 荆寒章的眼神当即有些委屈。 晏行昱愣了愣,才将手中的血痕擦干净,小心翼翼握住荆寒章的手。 荆寒章这才高兴起来。 晏行昱牵着他的手轻轻抵在眉心,轻声喃喃道:“殿下,等你好了我们便成亲吧。” 荆寒章晕晕乎乎的,记忆的错乱和脑子的朦胧让他根本想不起来平日里那用暴躁伪装起来的自尊心和莫名的羞赧,他顺从本心,一点都不觉得羞涩。 “成亲。”荆寒章眼眸都弯起来了,“我,待你好。” 晏行昱笑了起来,眼泪却簌簌往下落,他哽咽道:“好。” 我也待你好。 *** 午后,晏沉晰顺着可疑的血痕一路追查到了二皇子的住处,彻查后在后院抓到了流血不止昏昏沉沉的封尘舟。 二皇子得知消息的时候,脸色阴沉得要命:“不是将封尘舟关在京都城的地牢里吗?他为何会逃出来,还会出现在猎宫?!” 亲卫也满身冷汗:“属下不知。” 在知道封尘舟跟来猎场,且还在荆寒章被刺杀后陡然出现在他的住处,二皇子就知道事情要遭了。 昨晚荆寒章突然出猎宫,本该是个下狠手的时机,但二皇子总觉得这事情太过顺利,不敢轻举妄动,便将人手收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荆寒章却依然受到了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