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无关英雄的长旅⑤

    白天，晴朗的穹苍下的大海蔚蓝明艳，是令人安心的平静。

    它依然潮起潮落，却不再如夜晚一样狰狞可怖，回归远古的周而复始。

    它自有韵律且饱含人力难以匹敌的力量。

    海底，南铃内心仍然惊涛骇浪。

    宅男是联系不上的。

    人是差点被侵犯的。

    孩子是新鲜出炉的。

    神看着是个精分的。

    这一串认知捋顺了之后，南铃赔着小心说：“——当然，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首先恭喜波塞冬大人喜得神子……那现在孩子健康也生了，您是否愿意施舍我些许恩惠，把我送回岸上……”

    黑发拖地的海神恢复力和精力也强的惊人，南铃就瞅着他“啪”的一下双腿合拢，扯起衣服遮掩了一下自己的下身，一手抱蛋一手撑地从南铃腿上坐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毫无疑问也是想要回应点什么。

    波塞冬说：“抱歉。”

    许是这一声道歉太过苍白，他又补充道：“首先，我为波塞冬的无礼，野蛮，残暴，色情，给你所带来的危险致歉。”

    南铃默默地看着这个波塞冬。

    “关于你询问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一位可怜的孩子……我给你一个只能说是我的答案。但这个答案需要你发誓，这一切绝对不可泄露出去，让其他的神明和世人知道，因为这涉及到海洋的秘密。”海洋之主，土地的丈夫，马匹之神，在古老年代里也曾持有沟通权柄的波塞冬继续说：“你如果发誓，我就将真相赐予，并且将你毫发无损地送回陆地上，和你追随的贤者团圆。”

    眼前的这个神明，他看起来确实有着作为古老神祇的从容。但他也和奥林匹斯神话里那位心胸狭隘，爱慕虚荣的波塞冬相去甚远，倒是昨晚那个模样更符合。不过南铃就喜欢和文明人讲话，她说：“我发誓。”

    “神灵的秘密，我绝不宣之于外人。”

    宅男兄不是外人——她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波塞冬看起来也松了口气，他说：“如你所见，我也保留有部分生育的能力，而且我的灵魂也正在经历四分五裂。夜晚对你的暴行，我非常抱歉。”

    他生下的蛋被交给了追随他的马。

    这位健壮的神明有些局促地双膝跪地，腾出来的双手倒是有了空闲。他拉开衣物衣角，对南铃展示了自己的全身。南铃注意到波塞冬的四肢都有些呈现蓝色，隐约的鳞片盘踞其中，不乏一些青绿。比起更加薄且圆润的鱼鳞，他双臂的鳞片更像是蛇鳞。

    南铃联想到很多文明对蛇图腾的崇拜，波塞冬身上有这个表现倒也不奇怪。

    只是昨晚他的手倒是更偏向人类，完全看不出这些痕迹。

    “你虽然是凡人，但有诸多奇异之处，因此我并不打算对你隐瞒。尤其是在夜晚的我如此无礼的情况下……对这些事避而不谈只是显得我更是个残暴无礼的混蛋。”波塞冬叹息解释：“不知从何时开始，无数的信仰和族群横跨海洋与大地，他们混乱弱小，急需诸神的指教。我容纳他们的信仰，却感觉有一层文字与信仰的浮水淹没了我……”

    “当然，这样的描述并不准确。我并非阿波罗和雅典娜那样能够精准描述自己现状和感受的智者，但我也对自己的状态有一定了解。我在白天依然是正常的自己，而到夜间，我会出现幻觉，我的情绪会难以自控，变得贪婪又虚荣，比我原本的性格更加暴怒和蛮不讲理。这原本只是精神层面的问题。”

    但现在看好像已经不是了。

    你如今是连肉身状态都在变化啊，精神反作用于物质了吗！

    身高两米实行强暴的壮汉波塞冬，忽然肚皮鼓起变成孕男的画面，对南铃的精神冲击已经是她人生之最了。

    没见过这种速成怀孕的，又不是某岛国的魔○娘黄油。

    “自打败我们的父亲，成为海神，远离了大地之后，我的身体自那以后为了兼顾这广袤的大海的统治，逐渐再度分化出了女性的性器，虽然无法哺乳，但我也获得了为海洋生灵们提供帮助的可能。”

    哦，这个批，是分权柄，当海神，拿了三叉戟就开始长了……长了……

    南铃听得cpu也和这文最近评论区的一些读者一般，烧了。

    她觉得这猎奇神话世界再这样鬼扯下去，就差不多会被希腊神话爱好者举报带走了。

    虽说远古神话经常将女性的月经和大海的潮汐，天上的月亮联系到一起，波塞冬手持的三叉戟一边象征着男性生殖器，但倒过来也会被解读为女性的子宫。

    如此一来，符号学象征学神秘学的解读齐飞，那么波塞冬长批突然就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南铃：没有宅男兄陪我一起吐槽这些设定，我只觉得寂寞如雪。

    随着波塞冬的娓娓道来，南铃了解到，那惊世骇俗的怀孕和生育是因为他作为海神，怜爱着他的子民所致。

    ——任何物种中，怀孕的雌性都是公认的脆弱，好捕捉的猎物，因此海洋之中也常有母海牛和母海豚的哀嚎。

    波塞冬和海马群漫步在海底时，就时常遇到奄奄一息的怀孕母兽。公海马们对此是非常怜惜的，在他们的建议和示意下，同样拥有雌性生殖腔和子宫的波塞冬，便尝试着将还有希望存活的母兽子嗣，从母体中取出，纳入自己的生殖腔内。

    既然没有女性生殖系统的宙斯都能大腿生狄俄尼索斯，大脑生雅典娜，那他波塞冬有子宫有阴道，帮忙生个孩子怎么了呢？

    南铃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过于美丽，不敢深想。

    于是波塞冬秘密开设了吊打南铃现实世界的代孕业务。他服务的物种可多了，上到海牛下到海鸥，章鱼乌贼都曾有求助于他，和那种吸穷苦女性血汗的代孕完全不一样。加上身体强壮，又身为神，某种意义上甚至回避了与生育紧紧纠缠的死亡风险。

    每当海洋中垂死的生灵哀求，而他没有大事缠身，心情足够愉悦时，他就会赶去，剖开没救的母亲，将尚有生机，未能发育完全的孩子塞入自己的腹中。

    南铃：当代网友玩笑成真。奥林匹斯海神敢为天下先，奔走在生育第一线，属实男儿楷模。证明了男人竟然真的很适合生孩子。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伟大男妈妈波塞冬，他精分到了极度严重的地步。

    如今，昼夜交替，他身体状态都会呈现极端差异，记忆和认知都在不自觉扭曲和改变。

    ……还真是人格分裂。

    “原来如此。但您愿意对我如此坦言相待，也不仅仅是出于歉意吧。”南铃说：“您希望我一个小小的凡人，做什么呢？就算是我得到了智慧女神的些许垂怜，也帮不了您什么吧。”

    “你说雅典娜？”波塞冬神色倒显示出几分冷意来：“据我所知，如今只有我出现这个问题。但如果我去见她，说不定智慧女神也会受到影响，难以自控。”

    你是什么人格分裂传染源吗？

    波塞冬捏紧了三叉戟：“美杜莎……到了夜晚，雅典娜的米涅瓦神庙里会出现叫做美杜莎的女祭司的身影。而到夜晚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密涅瓦神庙之外的海域，暗中觊觎着那个身影。”

    南铃听过这个故事。

    她所处的时代，美杜莎的故事，流传的版本相当之多，其中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就是。海神波塞冬在雅典娜的神庙内强暴了童贞女祭司美杜莎，而处女神雅典娜难以忍受这样肮脏的事情在自己的庙宇内发生，却又因为同样身为主神，无法向波塞冬发难，最终满腔怒火倾倒给了受害者美杜莎，将她变作了怪物。

    尽管如此，雅典娜的怒火仍未平息，多年后，小赫拉克勒斯的爷爷，英雄珀尔修斯，也在雅典娜的指引下，终于砍下了已经变成蛇发女妖的美杜莎的头颅，将其交给了智慧女神。

    当然，也有版本说侵犯美杜莎的另有其人，雅典娜和波塞冬出面为她主持正义。亦或是美杜莎天生就是邪恶的蛇发女妖，是戈尔工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她的两位姐姐永生，而美杜莎则是会被杀死的那个怪物。

    依照波塞冬所说，这个世界的正常故事发展是纯粹邪恶的蛇发女妖，在某片海域袭击外来者多年终于被正道的光珀尔修斯给处理了。

    但是……

    如今已经是赫拉克勒斯出生的时代，珀尔修斯也早已死去，为什么人类美杜莎会出现？

    南铃听得头都大了。

    海洋之主的叹息和目光悠长，在冰冷的宫殿中回荡，难免有些令人有些恐惧。

    “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分裂我，重塑我，连带着我的记忆和我的性格都在改变。它甚至在逐步作用到现实。”波塞冬说：“这是已经超越了远古神明的力量，我察觉不到邪恶的神力的攻击，却也对这样的改变无可奈何。”

    连神明的自我都能扭曲……

    南铃却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既视感。

    这个发展，她似乎，好像，在哪个流行文学里，见过？

    波塞冬找来海妖们献上的衣物和绸缎递给被他欺负的南铃。他自己也穿起宽松的衣袍，邀请南铃漫步在海底的住所。

    南铃再度把自己缠的严严实实，跟在波塞冬身后沉默不语。

    美杜莎，波塞冬，人格分裂，雅典娜……

    “您觉得我能帮您什么呢？”南铃问道。

    “……百年以前。”波塞冬说：“和你一模一样的一位祖先，曾经在斯巴达的国度遇到过西风神泽菲罗斯的袭击。你的祖先堕海失踪，而那个时候，我隐约从海水中捕捉到些许不属于奥林匹斯的力量。”

    “一个多月以前，我的马群说在荒野中感受过百年前的力量。然后你就出现在了底比斯王国，成为他们一个小城邦的，被封赏为小国王将军的侍女。没有看见你的容貌前，我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有什么关联。”

    南铃闻言捂紧了自己的面巾。

    果然露出真容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吗，瞧瞧她现在遇到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啊！

    真是千防万防没防住意外……南铃干笑两声：“可是，您也瞧见了，我只是一个面对您的施暴也无力反抗的人类女性，您说的奇异力量，我真的一概不知。”

    波塞冬颔首：“我只是保留些许对命运的期待，和对你的歉疚，在善待你。如果你向我索要补偿，无论是怎样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纸片人的世界，说出这种话的好看角色，下场都很十八禁。

    “……如果我说，我想与温柔的您结合一次呢？这样的要求您也会满足我吗？”南铃很干脆地问道，果不其然，一句话听完，波塞冬脸上涌现出非常震惊的表情。

    “你——”

    他脸上出现了一种被戏弄的恼怒，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怒气来。可见就算是和善的波塞冬，也依然是易怒的，南铃不由缩了缩脖子。

    波塞冬冷冷地瞪着她，周围的气氛变得安静。

    而在安静的氛围里，宫殿外响起了南铃耳熟的声音。

    “泽——霏——忒——洛——斯——”

    那是喀戎。

    他勇敢地闯入海底，在海豚的指引下来到了波塞冬的宫殿，前来寻找南铃。宫殿里回荡的声音由远及近，少女却不可避免地觉得他的到来并不是时候。

    南铃低头看了眼依然漆黑的屏幕。

    宅男依然没有上线，没有任何提示和依靠，但还好她还记得。

    喀戎0.2分，波塞冬实打实的1分。

    禁欲贤者的分不好拿，奔放的海神还能难拿了么！

    南铃不由分说靠近了波塞冬，蓝白色的长袍下，那双漆黑的瞳孔亮的惊人：“您不是说会满足我吗，您既然愿意接替母兽们继续孕育子嗣，却不愿意与我来一场露水情缘？”

    马蹄声由远及近。

    波塞冬的表情则因为她的话语变得十分精彩。

    南铃一只手摸上了海洋之主的小腹，整个人都贴了过去：“这就是您说的补偿么？如果是这样，那夜晚的您也没什么不好，您的话语里我已经感受到您对夜晚的自己有很多不满和反感，可我却觉得那个直来直去，充满野蛮力量的您也很不错。”少女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时间太短，白天的您怀了孩子，又临产，不然我们说不定也会有不错的体验。”

    “我——”

    不愧是曾经和斯巴达的王子，狄俄尼索斯等神4p的女人的后裔，果然不容小觑。

    在明亮宫殿中，看起来充满神性的波塞冬深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