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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将血腥味吹拂到他鼻端,将人的惨叫声传递到他的耳畔。火光中,他隐隐能看清地上零落的尸体,他的鞋还在沾了血的地面上滑了一下,如果不是沈言川提着他,他就要摔倒了。 来时闲庭信步,行至此地不过也是眨眼之间,眼下小皇帝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仿佛这段路没有尽头。 但他最终还是来到了路的尽头。 那里跪着守陵大臣,瞧神色,已经吓得肝胆俱裂,连句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了,而他脖子上横了一把不知杀了几人的刀,不干不净的全是血。 沈言川再一次将剑递给了小皇帝。 这一次,小皇帝主动接了剑。 只是迟迟未能抬起手。 剑仿佛是有千钧之重,他握在手中,却不知如何动手——知道要杀是一回事,亲手杀又是一回事。就好比他爱吃鸡肉,可是真的要让他动手拔鸡毛斩鸡脖子才能吃到肉,他恐怕也是下不了手的,虽然一只臭烘烘的母鸡比眼前人可爱得多。 沈言川在一旁看着,眼睛琉璃灯似的,将小皇帝的心情映得分明。他再一次站到小皇帝的身后,托着他的手臂强迫他抬起了剑:“皇上,您想闭着眼自己动手,还是想睁着眼由臣替您动手?” 守陵大臣看着向着自己的剑尖,浑身颤抖起来,面孔煞白,像是已经入了土。 小皇帝盯着那张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朕……” 片刻后,马车中。 小皇帝捂着脸坐在那儿,无声地啜泣着。 剑贯穿人胸口的场景还停留在眼底,利落的,迅速的,没有一点滞塞,轻易地穿膛而过……大概是因为沈言川找的角度很好,收剑时连血都没喷,火光中,血洇透了衣服,不怎么红,还有点儿黑,像是一团化开的墨迹。 守陵大臣头一垂,彻底地断了气,一张脸在淡黄的火光中依然白得像纸,连嘴唇上都褪了血色。 死了。就这么死了。结束了。 恍惚中有人说救驾来迟。小皇帝点点头,任凭沈言川对着来人一番交待,然后搀他上了马车。 马车不是来时坐的小马车,是骈驾大车,稳,不怎么颠簸。车里很安静,没有人和他说话,他睁着空洞的双眼,无知无觉地看着固定在车中央桌上的灯,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他伸手按了按胃,肚子依然叫个不停,他心里更难过了,捂着脸掉泪,仿佛是见不得人,所以要把自己藏起来。 沈言川静默了一会儿,坐过去将他抱到怀里,只觉得他整个人颤得厉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哭得太猛,换不过气。过了好一会儿,沈言川才听到有一点细小的声音从指缝中溢出,颤抖着,破碎着。 “皇兄……皇兄……皇兄啊……” 沈言川将他的手腕轻轻握住,慢慢往下拉。 手掌后面是一张哭得皱巴巴红彤彤的脸,额上有汗水,眼中有泪水,鼻子还拖泥带水地吹出了一个鼻涕泡儿,看着滑稽又可怜。 沈言川看他哭得昏昏沉沉,拿帕子给他擤了把鼻涕,随即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别哭了,皇上。” 第30章 馋 小皇帝挨了下亲,懵懵懂懂地透过泪水看向了对方。 沈言川人皮面具未摘,可他这般模糊地看过去,看到的依然是平时那张含着不可捉摸笑意的美丽面孔。 他咻咻地吸了两口气,口中呜咽了一声,含混着道:“你又不喜欢朕,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戏弄朕了……呜……” “怎么会呢?”沈言川捧起他又软又热的脸,“男人最喜欢什么,皇上不明白吗?” “有话直说啊……”小皇帝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透了许多委屈。 “越是强的,好的东西,男人就越是喜欢,喜欢到想要征服,占有,攫取。”沈言川盯着他闪着泪光的眼睛,低语道,“皇上之前不也一直想要征服臣妾吗?您一定想象过的……臣妾向您低头的模样,是吗?” 回想自己往日“征服”失败的惨状,小皇帝咬了咬哭得红红的嘴唇:“那又……怎么样……” “过去的您一点也不像个皇帝,不过今夜的您做得很好。”沈言川按住他的下唇,一点点描摹,让唇渐渐脱离了压迫,“您睁开了眼睛,树立了威严,这样的皇上,让臣妾有些心动了。” 沈言川说完,俯身吻住了小皇帝温热的嘴唇。 他没有像上回那样得寸进尺,而是贴着唇峰轻轻磨蹭,让这个吻变得亲昵而温柔。这是一种抚慰,并且他确定小皇帝会因此放松。 吻持续了片刻,小皇帝终于彻底止住了流泪。理智的回归让他有些羞,又有些怕,他轻轻推开沈言川,微微偏过头:“你太能骗人了,朕不信。” 沈言川亲亲怀中人粉扑扑的面颊,嘴唇贴着他光洁的皮肤,气流拂过去,怀抱里的人明显地颤动了一下:“信不信的,以后皇上有的是时间验证。至于现在,让臣妾陪您一会儿就好。” 沈言川说完,嘴唇沿着他的侧脸,缓慢地一路吻到他的唇角。 这一次他勾出了少年人的青涩与芬芳。那具热烘烘的身体在他怀中动了动,龙涎香的气息从领口逸出,很香,非常的香。 在桌上小灯散发出的暖黄色光明中,小皇帝伸开手臂抱住沈言川,闭上眼睛同对方唇齿相依。他沉迷,却也认真,在这亲密的举动中感到满足,也在其中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