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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寒风喧嚣,唯独背后谢厌所在之处,宁静如春夜。 天穹中剑光作银河, 若非四下状况不对, 此种情形, 堪称良辰美景。 谢厌歪了一下脑袋,霜色长发自肩头滑落,幽光静淌, 灼目勾魂。他轻拍剑无雪肩膀,笑道:“你去陪我们陛下玩玩, 这位魔族大王嘛,我来对付。” 剑无雪神色冷然:“他才不是你的谁。” “……行吧。”谢厌有一瞬无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剑无雪没有立马过去, 他深深凝视谢厌一眼, 问:“你这个样子, 能维持多久。” “兴许能撑十来个时辰。”谢厌又在剑无雪肩头按了一下, 眉眼弯弯, “放心, 他那样的魔, 我一个能打五个。”说完迈开步子,同剑无雪擦身而过。 谢厌向来不是等对方发起进攻、再做反击之人,他喜欢抢占先机,行云流水出招,掌控整个节奏,赢得干脆利落。 在与剑无雪说话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出手准备,等站到算计好的位置上,出招之迅速,快如巨蛇吐信。 虚空中现出残影数道,剑光在刹那间炸开,携磅礴之力袭往魔族大王心口,后者沉身疾退,旋枪格挡,谢厌在剑势趋近尾声时骤然折身,步伐错踏,几经回转,乍现在魔族大王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四方狂风起,八面皆生冲天火柱,将谢厌困在当头。白天单方面打过照面的四大长老与几个护法从火光里现身,有人持剑,有人握刀,有人正甩流星锤。 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谢厌”,偏头一瞧,见剑无雪有心冲过来相助,却是被连同赵辜在内的四个人所困。 谢厌收回目光,冲着魔族大王轻挑眉梢,缓慢笑起来:“虽然我说我可以一个打五个,但你们一次来七八个,未免太给面子了吧。” 魔族的最强战斗力,乃魔族大王、四长老、八护法,数目共十三。如今在这虚空中的,已有十一,思及此,谢厌眼底笑意更甚。 他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手指朝魔族大王勾了勾,话语极尽挑衅:“七八个就七八个吧,你们打算一起上呢?还是轮流来?我这个人喜欢干脆,不如一起上吧。” 魔族头脑简单,极其好战,听闻此言,哪里还忍得住,各自提起兵刃,朝谢厌猛攻过去。 另一个战斗圈里剑无雪眉心蹙了又蹙,若到此时,还不明白谢厌的用意,那他真是太蠢了。 ——从一开始,谢厌打的就是入播都城后,独自拖住这些魔族高层,为其余人创造逃脱时机的主意,所以才会故意说那番话激怒剑无雪,让他生气不再跟随。 剑无雪内心又酸又痛,生气又自责。他敛下眸光,心说若是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再强大一些,谢厌就不必吃金瑶露,不必受经脉疼痛的苦。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总是无能,每次危急时刻,都要谢厌作出某种牺牲,才能成全大局。入暮山里是这样,此时在播都城中,又是这般。 剑无雪悬停在虚空,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瞳中青金色凝得犹如实质,凛目扫视四野,目光所及处,夜色骤寒。 ——要是,能如身为北云岫时那般,拥有地仙境三层巅峰的实力就好了。 他心想着,青金眼瞳幽闪,握住明寂初空的手倏尔一偏,自下而上斜划,明明剑光冲入云霄一瞬,将立在那一侧的玄冥境三层魔族护法利落斩成两段。 紧接着回身一记圆斩,出剑的白芒一点被拉成圆月,元力浩荡铺开,扫落四方邪魔。 赵辜在悄无声息间脱离战斗圈,剑无雪破开冲天火柱,奔至谢厌身旁刹那,他阴险一笑:“我亲爱的国师,看在你我多年情分上,赠送你一个消息。” 垂虹天影斜向上挑开一个魔,谢厌眼皮轻轻一撩,散漫地丢了个“说”字过去。 “原江沉那老家伙入了长生境。他从前,可是平庸无奇,没几个人看得上,没几个人心服的,但为什么,三江七州十二山里,第一个入长生境的人,会是他呢?”赵辜拖着奇异的语调缓缓说道,眼底光芒闪烁,极尽诡异。 谢厌的心微微一沉。 电光火石间,魔族大王掷出手中流火的长枪,那透红火芒烧过天穹里的剑光,弧线末尾,骇然是谢厌眉心! 剑无雪以迅雷不及之势旋身,丢出手里的剑,在枪尖距离谢厌不到一尺处,将其格开。谢厌拧眉侧身,一脚把魔族大王的枪给狠踢回去,顺势抓住明寂初空,足尖一点,飞掠至剑无雪身旁。 “我们也该走了。”谢厌低声道。 剑无雪朝地面投去一瞥,见城中已无步回风他们踪影,点头道好。谢厌把明寂初空递还给剑无雪,恰在此时,听得不远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 谢厌视线一转,看见飘着雪的沉夜,被一抹金光撕开一条口子。有人拖着铁链从口子里走出,冲着谢厌轻轻喊了声,“哥哥”。 声音很轻,却触动心弦。 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比谢厌稍矮了些,手脚皆被束缚住,极力挣扎,趔趄前行。 谢厌眼神一凝,余光瞥向周遭,无论是对面的魔,还是身侧的剑无雪,都静止了般。 少年在铁链的阻挠下,只能站到距离谢厌一尺的地方,他又喊了声“哥哥”,瞬也不瞬地凝望谢厌,眉眼干净,目光委屈。 “你是谁?”谢厌低声问。对面的少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得就像同为一家人,他们曾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时会为一块鱼肚皮肉争抢,但更多的时候是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