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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要摔倒在地,却一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如果他不能及时抓住他,他就会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化作泡影消散在他无尽的梦境之中。 夏油杰什么都不想去想,他扑倒在安稳地躺在水面上的,好似睡着了一样的人身边,生怕他跑走了一般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然后颤抖着手臂将其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已经多久了呢? 久到他以为伤口已经愈合。 久到他已经可以用微笑的假面来面对所有的人和事。 久到他在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都不再期待重逢。 可是现在,他只能感觉到自己搭建起来的所有高墙围笼都轰然破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碾成碎末,被汹涌的河流冲走,用来伪饰自己的皮子被硬生生扒下来,露出柔软而又脆弱不堪的内里。 只要一点点的刺激… 只要一点点的痛楚… “我找到你了。”夏油杰用破碎的声音哽咽地说道,透明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像是清晨叶子上滚落的露珠一样顺着叶脉滑落下来,没进了镜子一般的水面之中,他甚至记不起更多的用来修饰形容的辞藻,只是一再重复着相同的语句,“我找到你了。” 无数色彩斑斓的记忆扇动着翅膀,撞击着关合的门扉,义无反顾地去触碰那一丝可能,前仆后继,永不停歇,在最后的最后,一只残损的蝴蝶带着染红了的羽翼,奄奄一息地落到了他的心上: “我找到你了…朔。”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他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禅院朔的眼睛,慢慢地滑过他的脸庞,落在他的嘴唇,他依旧想不起来他记忆中的人的模样,但他在看到的那一刻,他的心和灵魂就鼓动着告诉了他,这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人。 “我没来晚吧?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夏油杰这样说着,他不再抵抗汹涌而来的睡意,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让他安眠的地方,他慢慢放松身体,躺在了禅院朔的身边。 “本来应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夏油杰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紫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没有一丝杂色的天空,转过头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落下了一个吻,“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会在梦里再次相见。” 只要拉住了你,总不会再弄丢了吧?夏油杰缓缓闭上了眼,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我的梦境里,终于有真实的你了。 再醒来,就会是一个新世界了吧。 ********** 禅院朔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天花板上的吊灯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用手撑着身体向后挪动了一下,慢慢地坐起身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眼神似乎有些困惑。 是错觉吗?禅院朔不确定地想道,他感觉好像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滴落在了手上,并不痛,反而像是被风吹落的花瓣,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留下了转瞬即逝的痕迹,轻得甚至连他都没反应过来,所以…是梦吗? 禅院朔小心地将禅院甚尔搂在他腰上的手挪了下去,光脚踩在了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在瞥了一眼现场的状况之后,他低头看着压在禅院甚尔和禅院惠两人身上一脸无辜的[脱兔],带着好笑和无奈地将其抱起来,然后将被子给他们拉了上去。 所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禅院朔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离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可惜他睡得太早,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于是他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拉开椅子坐下,手上梳理着[脱兔]柔顺的皮毛,看着外面洒落着清辉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他还记得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拜尔和水谷凌已经走了,他当时还发出了“怎么走的这么快?”的疑问,然后… “你就没感觉自己哪里不太对劲吗?”禅院甚尔轻啧了一声,用手按揉着禅院朔的太阳穴,“反应都变慢了…算他们长了点眼色…”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叫人意外。”禅院惠幽幽地说道,禅院甚尔闻言十分诧异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不爽地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还在这儿?”小子,这时候就应该懂点事,学会给你爹我创造机会。 呵,你想得美。禅院惠的脸上露出了冷笑,额头上青筋乱跳着,就朔现在这个样子谁放心把他交到你手里?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空气中一时火光四溅,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大有下一秒就会大打出手的感觉。禅院朔左右看了看,淡定地给他们留出了活动的位置,毕竟想揍人的时候,眼神是藏不住的,他还是不要牵扯进两人的“战争”中了吧。 后来…禅院朔沉吟片刻,他好像睡着了,但看现在这副样子,“战况”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激烈? “朔?”禅院甚尔的手指动了动,在发现身边没有人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 禅院朔回过头,月光在他披散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微光,映照在禅院甚尔绿色的眼睛中,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在禅院朔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低头与他额头相抵,然后充满嫌弃地看了他怀里毛茸茸的兔子一眼,从一旁拿起毯子披在了禅院朔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