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科举日常 第22节

    古代孩子的早熟不光体现在方瑾身上，私塾里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也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诚不欺人。方瑜班里算上他一共才十个孩子，就这样还分出来三个小团伙呢，分别是学霸派、土豪派和壁花派。

    首先就是学霸团伙，毕竟是在学校的环境里，学习好的孩子就是耀眼。学霸们努力学习，互相攀比学习成绩，偶尔也会和考得比自己好的人斗斗气，但这些都是放在他们心里偷偷较劲的，旁人也看不太出来。

    原先方瑜没来时，这个团伙只有两人，分别是总考第一的谷慧思和偶尔考第一、跟在后面苦追的云天成。方瑜来了之后就打破这个局面，迅速地考过了谷慧思。这令谷慧思很气恼，每天阴沉着脸就是闷头学习，也不搭理新来的方瑜。

    至于土豪派就很好理解了，由于刘秀才的办学理念和经营方式，私塾里这样有钱商人家的孩子大概占两成。他们班里的王耀祖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这人和气可亲，并不像班里的另一个土豪小孩钱铭那样倨傲霸道。

    壁花派就是普通学生，学习没那么好，家里也没那么有钱，各方面都不太出众，但他们也不是学渣。可以这么说刘秀才选进来的学生就没有是学渣。

    在乐平县上学的第七天，方瑜早上吃到了用料十足的豆腐脑，十分美味，这令他的心情十分美好，不禁更加热爱学习了。

    教室里，从前总考第一的谷慧思早早到了，坐下就开始温书，想要靠勤学苦练变得更加优秀。和他一直比学习的云天成稍晚一步，第二个才进教室，就有点不高兴，觉得谷慧思这人真是太讨厌了，什么都要抢在自己前面。

    云天成不忿地坐在谷慧思身旁，这对同桌谁也不搭理谁，颇有种夫妻吵架后互相看不顺眼的架势。

    等到方瑜和方瑾进教室时，云天成正拉着谷慧思进行课文背诵大比拼，两人谁也不服谁，互相出题轮番背。

    见方瑜进来，谷慧思对云天成示意，让他去把方瑜也拉进来比赛。云天成不搭理他，噢，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啊，当他云少爷是小跟班啊。

    谷慧思没办法，最后只能哒哒跑过去，对方瑜说了第一句话：“我们正在比背诵学过的文章，你也一起来。”

    方瑜感觉莫名其妙，他有自己的学习计划，今天早上他要预习功课，才不想和小孩子胡闹。“不要，你们继续，我还有事。”

    谷慧思看方瑜越过他坐下翻书，觉得方瑜整这出就是因为看不起他，所以他心里更生气了，噔噔噔走到方瑜书桌前，气呼呼地拍桌：“不行，必须比，你是第一，我就要和你比！”

    方瑜不耐烦地看向叫嚣的谷慧思，正待说话，方瑾就跑过来也使劲拍了两下桌子。“哎，你这个小矮子干嘛拍我堂弟的桌子，我堂弟不爱和你玩你就滚远点。还有就是，你怎么就只问了我堂弟不问我，小爷我就站在他旁边你怎么不问我！”

    “我不是小矮子，是你长得太高。”谷慧思为了给他自己壮气势又拍了三下桌子。

    “你就是小矮子。”方瑾这次不光拍桌子，他还使劲跺脚。“喂，小谷子，你不问小爷是不是看不起小爷，小爷我告诉你，我看老厉害了，比你厉害，我爷爷就是秀才，他从小就教我读书，哼。”

    “那就比一比啊，谁怕谁！”谷慧思挺直身板，想显得高点有气势点。“盖人之心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背！”

    方瑜就坐在这两人之间，见证了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吵架走向，以及没说一段话就要拍桌子跺脚的滑稽模样，心中不由得发出疑问，这俩孩子的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啊。

    算了，反正他们也打不起来，拍桌子就拍桌子吧，他换个地方学习还不成。

    方瑜拿起书，轻轻起身，不想打扰这二位背书比赛的劲头。

    “喂，你别走啊！”谷慧思这孩子真执着，记性还好，“你也来背，你堂哥比不上我们。”

    “小爷我都背了，怎么就比不上你了。”方瑾不干，双手敲着桌子。

    谷慧思撇嘴道：“反应太慢了，我出完题你要过一会儿才能接上。”

    “接上了不就行了嘛，你这人怎么这么矫**多啊。”方瑾呲牙道：“我这是理解记忆，和你那种死读书的人自然不一样了。”

    “你才死读书呢，我真是活读书。”谷慧思怒了，拉来云天成做裁判。

    云天成虽然不喜欢谷慧思，但他还是认同了谷慧思的观点，到了先生那里方瑾这种憋半天没答出来的就该挨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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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方瑾这孩子真早熟。

    第40章 倒霉孩子

    方瑾看小矮子拉来一个帮手， 自己有些势单力弱，便顺手拉来堂弟，让方瑜支持他。

    方瑜挠头， 虽然他和方瑾是兄弟， 但他也不能闭着眼睛说瞎话吧， 方瑾确实背得不如谷慧思快速流利，他正为难的时候，救星来了。“先生来啦。”方瑜笑着说。

    古时候的学生就没有不怕先生的。一听先生来了，不管吵架的还是看热闹的，全第一时间疯跑回自己的座位上。

    慌乱中， 几个小孩撞到了一处，把已经端坐好的方瑜带倒。

    方瑜：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并没有摔疼， 因为底下还垫着谷慧思。

    “成何体统。”刘秀才走进学堂， 板着脸拿起戒尺，威风凛凛地说：“君子慎独，你们怎么学的？都站起来。”

    刘秀才让学生排队过来领罚， 每人三个手板子，打左手。“学堂是读圣贤书的地方， 你们想玩想闹就去外面院子里， 进了学堂就不能随便说笑打闹了，听清楚了嘛。”

    “是， 先生。”十个刚挨完手板的孩子忍痛严肃回答。

    “如有再犯，就加罚。”刘秀才和这时候的私塾先生一样， 奉行体罚教育。“好了， 把书翻到第二十页， 我们先讲新课。”

    方瑜从小到大也没被人拿木板子打过手啊， 怎么这么疼啊！方瑜强忍着痛感， 打起精神来听课，好好学，要不然一会儿先生提问答不上来的话还要挨打。

    新课讲完后，刘秀才先让学生在下面朗读背诵，然后他出去再给别的班上课，等过一会儿回来他就检查，谁背不下来就要挨罚，所以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也没人敢在先生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偷懒玩闹的。

    方瑜这时才有空看看他可怜的左手，几道红印子交相辉映，让方瑜想踹那两个始作俑者。

    算了算了，两个小屁孩，他一个大人就不和他们计较了。方瑜摇摇头，咬牙背着书，决定以后天天勤奋读书，让谷慧思永远也考不了第一。

    下课后，谷慧思用右手拽着云天成给自己壮胆，跑到方瑜和方瑾跟前期期艾艾地说：“我没想要吵架，我也没想到会连累你们挨罚，对不起。”

    谷慧思使劲一鞠躬，没掌控好力度，头磕到桌子边，带飞了刚放下的毛笔，毛笔上充裕的墨汁甩出，飞溅一片。

    方瑜来不及躲，只能闭眼歪头。很好，衣服大体还是干净的，就是脸上一片黑。

    谷慧思：这……

    “呸呸呸！”旁边坐着的方瑾也没能幸免，甚至他还更倒霉一点，墨点甩进了他的嘴里。

    方瑜忍住要用手摸脸的冲动，接过云天成殷勤递过来的纸，按在脸上吸墨点。

    “我帮你擦。”谷慧思拿着纸想帮受害同学把脸给擦干净。

    方瑜说不用，没让这倒霉孩子再过来半步，他怕了，桌子上还有装着墨汁的砚台呢，倒霉孩子可离他远点吧。

    可他防住了一个没防住另一个。

    方瑾手脚麻利地拿着纸往堂弟脸上使劲蹭。“我帮我弟擦脸，不用你来。”说罢，他蹭得更起劲了。

    大家小时候想必都有这样的经验，无论是钢笔水还是墨汁、水状彩色颜料，沾在皮肤上后不能用纸来回蹭，否则就是一大片。现在方瑜受他傻堂哥的照顾，脸上的墨汁由点及面，形成独特纹饰，民间俗称大花脸。

    方瑜无奈转头，对上自家傻堂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瑾不解地问：“你笑什么啊？”然后他也笑了，因为看到方瑜的大花脸。

    “你看看你那牙你那嘴。”方瑜拉着方瑾起身，想回后院住处洗脸换衣裳。

    “不赶趟了吧，一会儿就要上课了。”方瑾一说话，那半边的黑唇黑牙就更搞笑了，惹得周围同学又大笑起来。“我没吐干净嘛，我觉得我吐干净了啊。”

    “哈哈哈哈！”云天成边笑边说：“你俩快去快回，我给你们请假。”

    方瑜和方瑾小跑着，临走时方瑾还不忘和谷慧思吵嘴：“谷子你给小爷我等着啊，等我回来背课文肯定比你好！”

    唐妈见两个小少爷回来，快手快脚地帮他们打水洗脸漱口，把换的衣服找了出来，又把沾上墨点的衣裳赶紧洗了。

    方瑜今天穿的是老太太新给他做的长衫，布料比较好，他穿得也精心，就怕弄脏了洗不出来还要花钱重做。他问唐妈领口上的墨点能洗干净吗，唐妈肯定地点头，方瑜也就不和谷慧思生气了，反正就是个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方瑜和方瑾回到了教室，这时刘秀才正在检查钱铭的功课，不是很满意，就罚钱铭去后边站着背书去，什么时候背好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坐下。

    等检查到方瑜这里，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刘秀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让方瑾背。方瑾背是能背下来，就是背得时候总爱跳句，偶尔还要停顿下来想想，这在刘秀才看来就是不及格了，因此也被提溜出来去后面站着背书。

    方瑾觉着没什么，还偷偷和钱铭那几个早就罚站的同学打了声招呼。

    等到中午下课时，谷慧思同学又跑了过来，想要继续和方家兄弟道歉。

    这次方瑜学聪明了，先把毛笔砚台什么的都收拾好，然后让谷慧思稳稳当当地坐在旁边说话。

    这次几人聊得还算比较成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方瑜和方瑾也不小气，没有计较之前挨打和墨点飞脸的事情。

    不过，方瑾最后还是和谷慧思小吵了几句，因为方瑾不承认他背课文不如谷慧思，并且相约明早继续比拼背诵。

    这俩倒霉孩子，方瑜无语望天。

    等到下午上课时，方瑾才想起来明天学堂放假的日子，就问谷慧思约定好的比拼怎么办。

    谷慧思想了想，说：“那你们明天都去我家吧，在我家比一场。”

    “好。”方瑾替自己和方瑜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方瑾就后悔了。

    刘秀才吃完晚饭没事又把儿子、方瑜和方瑾叫到了书房，开小灶教他们学习。

    方瑾在课外又多背了两首诗，他对方瑜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为什么还要大老远地跑去同学家背书呢？”

    “因为你傻呗。”方瑜翻了个身，懒得搭理这个擅作主张的倒霉孩子，突然觉得去不大熟悉的同学家做客也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两人还真去了谷慧思家，同去的还有和谷慧思不对付的云天成，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背得比谷慧思好。

    从那天以后，四个人逐渐熟识了起来，方瑾和谷慧思成天攀比学习，云天成乐在其中，方瑜变成了这三个倒霉孩子的评委。

    方瑜离家后，方老太太难受了几天，然后又打起了精神，出去买了牛车和织布机，回来后就盯着家里人好好干活多给家里干活。

    二妮、三妮和四妮都是织布好手，正好现在家里有了两台织布机，她们白天就拼命织布，吃晚饭前二妮领着妹妹们学习，日子过得很是忙碌。

    过了半个月，方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想孙子的心，去隔壁问大伯子要不要一起去县城看看。

    方老秀才嘴上虽然不说，但他心里也早就再想孙子了，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当晚，方老太太就把家里要带过去的东西收拾好了，有家里孙女织出来的布，这是要拿出去卖钱的，还有家里腌的咸鸭蛋，这是要送给刘秀才家感谢他们照顾孙子的礼物。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两位老人就在家待不住了，直接让方老二起床赶车，他们要去看孙子。

    “娘，要不也带我去吧。”方瑜他娘壮着胆子说：“我还没去过县城呢。”

    方老太太才不会体谅儿媳妇的思子之情，直接就没搭理她，还交待大儿媳妇带着弟妹把后院小菜园的地都给翻一遍，不许偷懒。

    中午放学后，方瑜和方瑾跟着刘勤书一起回正院吃饭，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里面热闹的说话声。

    “奶，你来啦！”方瑜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想方家的亲人。

    “好孩子，快过来让奶抱抱。”方老太太现在眼睛里就只有大孙子了，“瑾哥也过来，让二奶奶看看，嗯不错长高了，你爷爷一会儿就过来了。”

    方老太太也没忘了和旁边坐着的秀才娘子客套：“您把这俩孩子照顾得太好了，比从前在家时还壮实呢，真是太谢谢您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方老太太和孙子吃过一顿午饭再说上一小会儿话也就到了要离开的时间了。

    方瑜很不舍，可是也没办法，县城离凌河村远，来回一趟的时间都花在路上了。“奶，我在这边很好，吃得比家里还好呢，你们都不用担心我。”

    方老太太弯腰替孙子整理长衫，嘱咐道：“以后我们也不能总来看你，要不然次次来你们先生这还要劳烦他们招待，不是回事儿。给你的钱装好，该买什么就买，不要心疼钱，咱家也不差这点钱。学习也不要太辛苦，要多吃多睡，这样才不会生病。”

    作者有话说：